整个显阳殿的宫苑都被数不清的花灯包围着,精巧别致的花灯,静静放着光芒,五光十色,形制各异,犹如夜空中挂起一轮又一轮小太阳,将整个显阳殿照的如同白天一般通亮,富丽堂皇。
“喜欢吗?”萧昱问她。
魏云卿怔怔的,愕然漫步在灯海之中,阵阵暖流在心底翻滚着,像海水呼啸着、铺天盖地,将她淹没。
她转身看着萧昱,惊喜道:“你真的把整个摊子都买下来了啊!”
她不是都说了不用吗,他到底什么时候买下来的?
萧昱嘴角勾着笑,摸着眼前的一盏灯,“好不容易出宫看一看,怎么能不让你尽兴而回呢?”
魏云卿讶异而兴奋地奔向灯海中,张开双臂在灯海中转着圈圈,裙摆像百合花一样绽放着,悬挂着的灯,也随风飘摇起来,同她一起转动着。
突然,她如一阵风一般,猝不及防地跳到了萧昱怀里,肌肤相亲,腰腹相抵,她像个孩子一样兴奋,又蹦又跳的,告诉他。
“喜欢,陛下,我太喜欢了。”
萧昱身子被惯力冲的微微后倾,又立刻稳住身型,抱着怀里欢喜踊跃的女子,心底微动。
原来,哄她开心,只是如此简单,一丁点儿的惊喜,就能让她无限满足。
然后,他收紧了双臂,把她的身子往上一提,在这无边灯火下,抱着她一起转起了圈,魏云卿笑着,月白的裙摆绽放旋转着。
天上的月亮静静照着,和院中的明灯交相辉映,空旷的宫苑中,回荡着一片欢声笑语的声音。
翌日一早,杨季华就离家匆匆来了一趟西山,去寻宋逸。
她要证实自己的疑虑,她要当面问清楚。
宋逸不在家中,刘夫人说他又去给父亲扫墓了。
杨季华心知他一贯孝顺,便在他家中等着,和刘夫人闲聊着话。
刘夫人知道杨季华如今是皇后跟前第一得力之人,心里对她愈发满意,不时言语关切问询。
至午间,宋逸归家,看到杨季华时微微一怔,他不想多与她纠缠,便准备再出门回避。
杨季华起身,对着他的背影道:“你我如今同侍皇后,既是旧识,也是同僚,我来拜会,你也不该掉头就走吧?”
宋逸脚步一顿,客气道:“敢问杨长御有何指教?”
“可否给我一炷香的时间,我们去你的书房单独谈一谈。”
宋逸沉默,有些抗拒。
杨季华继续道:“这件事,事关皇后,你既为皇后三卿,也应该对皇后负责吧?”
宋逸眼神一动。
说完,杨季华不等他开口回应,便自顾自起步,先行来到他的书房中,宋逸抬步跟上。
书房中,一如既往的简单朴素,榆木灯架上,依然悬挂着那盏五彩琉璃灯,杨季华走近,摸了摸那盏灯,一尘不染,应该是每日都有精心擦拭。
她拈了拈手指,对宋逸道:“我家中想让我嫁给郑氏,可我不愿意。”
宋逸眉峰一蹙,侧过身子,“你现在的身份,没人能逼你嫁人。”
杨季华苦笑,向他走进一步,“我大哥不乐意我跟你来往,可我还是不想放弃,我有时候在想,我是真的喜欢你,还是对你已经成了一种执念,因为得不到,所以要一直争取。”
宋逸一如既往的拒绝着,“杨长御另觅贤才吧,宋某不值得。”
“我知道你会拒绝,你拒绝我,是因为你心里已经有人了,对不对?”
宋逸眼神一动,避开她的视线,敷衍着,“没有。”
杨季华又走到那盏琉璃灯前,手指轻叩着灯面,语气平静道:“这盏灯,是皇后送你的吧?”
话音落,宋逸一贯波澜不惊的面容上,终于有了几分变化,他的脸色微微发白,手心冒出了一层冷汗,艰难吐出了两个字,“不是。”
杨季华道:“我已经证实过了,这是去年清溪灯节的灯王,皇后赢了彩头,拿到了这盏灯,可如今它到了你的手里。”
宋逸脸上染了一层寒霜,冷声道:“你到底想怎么样?就算是皇后的灯又如何?你是要以此威胁我吗?”
杨季华轻笑一声,微微挑眉,问他,“你觉得呢?你拒绝我,是因为你爱的人是皇后吧?”
宋逸眼神一紧,心口重重一沉,这种事一旦承认,对他,对魏云卿,都是致命的打击,他不能认。
他坦然否认道:“没有,我对皇后从来不曾存过不该有的心思,我敬爱她,只是像敬重一国之母那般。”
“是吗?那如果我把皇后把这盏灯送你的事情告诉陛下,你觉得陛下会怎么想?”
宋逸转身背对着她,沉声道:“你威胁不了我,即便你捅到陛下跟前,我也问心无愧,最多,我辞官就是了,入不入仕,对我来说没有任何影响。”
杨季华脸色迅速沉了下来,她走到宋逸面前,质问道:“这就是你面对问题的态度吗?你以为逃避可以解决问题吗?帝后大婚前,皇后与外男私相授受,你有想过这件事会对皇后造成什么打击吗?”
宋逸眼神一动,他看着杨季华,眉峰渐蹙,不解道:“你到底来做什么的?”
杨季华提醒他:“这不是一盏普通的灯,这是去年清溪灯节的灯王彩头,灯节上有无数人见过,若这盏灯不慎给其他人看到,你想过会是什么后果吗?”
宋逸沉默着。
“这盏灯的来源,连我都能弄清楚,朝堂那些世家会查不到吗?即便你问心无愧,可那些世家在乎吗?他们根本不在乎你是否清白,在他们眼里,这就是把柄,他们就是要借此攻击你、弹劾你,以达到自己的目的。”
“你知道陛下和皇后如今有多艰难吗?你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皇后,等着她出错吗?如果这盏灯的事情落到政敌的手里,你知道是对皇后多大的打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