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必须正视自己,你到底是害怕呢,还是不愿意?”杨季华认真道:“害怕的话,可以慢慢克服。可如果是不愿意的话,就得知道殿下为什么讨厌陛下?”
“我没有讨厌他。”她低声道。
其实,她早就不怪萧昱了。
外公对她说的那些话,让她毛骨悚然,更加理解了天子的艰难。
有那么多人,在算计他的性命。
活下去,对于他来说,都是万般艰难。
他有他的身不由己,而不能对她全心全意。
她忽然明白了一句话,至高至明日月,至亲至疏夫妻。
他们是至高的帝后,也是至疏的夫妻。
杨季华点点头,肯定道:“那就是害怕了,害怕的话,殿下可以和陛下慢慢尝试。”
“慢慢尝试?”
“比如说——”杨季华点了一下她的唇,“让陛下亲亲你,抱抱你。”
魏云卿脸上红了一片,他们早就亲过抱过了,她想起每次亲吻时萧昱不安分的手,身上突然升起了一股异样的感觉。
“殿下?”
魏云卿回神,裹好衣服,沉默着往床榻走去。
杨季华跟了上去。
魏云卿躺到了榻上,不知在思索什么,片刻后,她转头看着杨季华道:“季华,你和我一起睡吧。”
杨季华想了想,上榻躺在她身边,安抚着她,“睡吧,殿下,我陪着你。”
魏云卿闭上眼,渐渐平静。
西山。
经过数日休养,柳弘远已经可以下床走路了。
宋逸神色淡漠,坐在桌前,和柳弘远相对而坐。
刘氏端来药,柔声对他道:“孩子,你跟我说说,是谁把你打成这样的?我让逸儿带你去报官。”
柳弘远摇摇头,他看这房间中清俭朴素,宋逸又是一身布衣,便推测他是附近居住的村民,不想连累了他。
“多谢伯母和兄台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那样的权贵人家,报官亦是无用的,我不想连累你们。”
宋逸面无表情,继续询问,“是哪家权贵?”
柳弘远摇摇头,“我不想拖累她,不想连累她的名声。”
刘氏也劝道:“孩子,你就听一句话,说出来,去报官,把这些恶人绳之以法,任他什么权贵,都不用怕。”
柳弘远依旧沉默着。
宋逸平静劝说,“你不想拖累她,可若她心里在乎你,又岂会让人把你打成这样?”
“不是她,我知道不是她。”
“既然罪魁祸首不是她,你又何须顾忌?”
柳弘远神色一滞,他纠结着,终于下定决心,将情况简单叙述——
“我是河东人,有缘在河东结识了裴氏女郎,约定来京城找她,可到了裴家之后,却被一个年轻女郎拒之门外,不许我见她,还让人打了我一顿,要把我丢到西山喂狼。”
刘氏听完,便是一脸愤色,“真是太猖狂了,逸儿,你带他去河南尹报官,定要将这人绳之以法。”
宋逸思索着,“裴氏的人?那我知道是谁了,这般张狂的贵女,恐怕只有华林射圃,建安传名那一位了。”
柳弘远微微惊愕,看着宋逸,“兄台到底是什么人?”
宋逸没有回答他,对母亲道:“打压这种权贵,光官儿大是不够的,河南尹刘讷虽是朝廷三品大员,可其品性纯实平笃,是个和稀泥性子,不是敢于纠劾权贵之人,这事儿,得去建安令处报官。”
刘氏听完,赞可地点了点头。
随后,宋逸便套上马,带柳弘远前往建安令县衙,击鼓鸣冤。
建安令县衙——
县令袁延伯正敞着衣衫,在后堂喂鱼纳凉,忽闻衙门外鼓声震震,眉头微微蹙起,大热天的,谁这么不长眼鸣冤?
刚想让叫人把人轰走,却听县衙官吏来报,说有人击鼓状告胡氏女郎草菅人命,残害百姓,当堂喊冤。
袁延伯眼皮一提,“胡氏女郎,哪个胡氏?”
“就是安定胡氏,华林射圃,一箭成名那位。”
袁延伯闻此,恍然大悟,双眼放光,鱼食一扔,大步而出,“开门,升堂。”
公堂之上,柳弘远静跪于地。
袁延伯便修整着衣冠,边往堂上来,上下打量着柳弘远,“是你告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