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令光一怔。
“只要天子拥有继承人,他们就能不断扶持襁褓幼儿登基,做他们的傀儡,他们便能永掌权力。”
“想让襁褓幼儿登基,你猜,他们要做什么?”
徐令光惊起一身冷汗,忐忑而惶恐地说出了那个足以诛灭九族的答案,“他们,会伤害陛下。”
政由世家,祭则寡人。
皇帝长大后,随便生个病,再以有限的手段医治,就能病重驾崩,换个襁褓幼儿继续做傀儡,世家就能永掌权力。
徐令光瞬间清醒。
“所以,知道为何要专宠皇后了吗?”
徐令光面色惨白。
“嫔妃越多,子嗣的风险越多,不纳妃,反倒是对天子的保护”
皇后是名正言顺的正妻,专宠皇后,起码可以降低天子临幸后宫带来更多的子嗣风险。
“陛下尚在襁褓便由我抚养,一汤一饭,一针一线,劬劳哺育,辛苦成人。”
“我不允许任何人威胁陛下的性命,你也不行!”
“你要是再敢有不该有的念头,我也会毫不犹豫扭断你的脖子!”
如果不是亲身遭遇,徐令光怎么都想不到,一个病重的老人,竟然可以爆发出这样强大的力量!
她声嘶力竭地吼斥着,拿着拐杖,一下一下,重重敲击在徐令光的脊背上,似要打断她的筋骨,彻底绝了她的念想。
徐令光被打的痛哭流涕。
“姑姑,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饶了我吧,呜呜呜……”
翌日,天还未亮之时,徐令光便被内监带出建安宫,送至北宫。
这段时日,萧昱都会时不时出现在魏云卿跟前,只是也不过跟她做些简单问候关怀,以免殷勤太过,她又要胡思乱想。
魏云卿依然是那冷清的态度,他有问,她就答,二人之间皆如例行公事般。
转眼到了端午之日,天子在华林园天渊池上设宴,亦请来了那四家贵女,由魏云卿款待。
五月之夏,一日热似一日,枝上蝉儿开始鸣叫,池中莲叶初绽翠华。
天渊池上驶着两艘龙船,在池面漾开涟漪,一艘是天子宴请百官,一艘是皇后宴请贵女。
男女分席,各自饮宴,阵阵欢声笑语,随着习习微风,飘荡在池面上。
魏云卿身着鹅黄色衫裙,头戴黄金打制的菖蒲枝叶步摇冠,额点雄黄花钿,臂饰玉条脱,腕戴金翠镯,还系着一道用以驱邪的五色丝线。
皇后雪肌玉骨,丰仪美艳,宛如洛神泛于碧波之上。
龙船往射圃方向行驶着,五月是恶月,素有避五毒、躲端午的习俗。
故而天子与公卿皆乘龙船,到射圃演习弓箭,扬我军威,震慑瘟毒,以求国泰民安。
龙船上,贵女向皇后敬酒,众人共饮雄黄酒。
齐王中意的是裴氏女,故而魏云卿在宴席上便多注意了裴氏一些。
她观察着裴氏,到底是出身大家的贵女,姿仪得体,举止落落,虽不及吴妙英容貌美艳,可胜在年少,天真可爱,正与身旁的胡法境相谈甚欢。
“你的香囊里放的是什么香?”裴智容问胡法境,二人比邻而坐,她一直有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怎么闻起来跟我的不一样?”
胡法境一笑,“怎么会呢,都是小舅准备的,自是一样。”
“可你这个香气似乎更加悠远芬馥。”裴智容拿着自己的香囊和胡法境的比较着,“哥哥是不是给你另外放了什么?”
胡法境只笑着,将香囊拆下来递给她看。
二人的交谈也引来了魏云卿的注意,她含笑看着裴氏,询问着——
“女郎这个香囊很别致,能给我也看看吗?”
裴智容闻声,动作一滞,抬头看到魏云卿含笑看着自己,另外两位贵女的视线也向她看来,她被看的微微不自在。
胡法境收回自己的香囊,示意她回复,裴智容只好默默取下了香囊,颔首递给了宫人。
宫人用檀木盘将香囊呈给魏云卿。
魏云卿若有所思地观摩着那精致的香囊,用料做工都属上乘,绣的花样也别致,散发着淡淡的草木药香气,陷入了思索。
齐王需要一个强有力的外家辅佐,所以联姻对象更倾向于关陇士族,萧昱既然已经决定,她便只能配合。
魏云卿笑着,取下了身上的瑞麟香囊,跟裴智容那个比较着,“女郎这个做工好别致,是自己做的吗?”
裴智容点点头,“学艺不精,让皇后见笑了。”
“我看着倒是不错,我就手拙,不太擅长这些针线,宫人做的这些虽好,却不大合我心意,今见女郎这个香囊,特别欢喜,不知女郎能否割爱?”
裴智容脸上的笑意渐渐僵硬,她诧异看着魏云卿,又看了胡法境一眼,想询问皇后这是什么意思?
胡法境面色如常,跟她微一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