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前,他计较这些礼制,是为了维护皇室威严。
婚后,他将数不尽的金银美玉、珍奇珠宝,如山一般捧到她的面前,自以为能以此哄她欢心。
可是,她其实并不在意这些金银珠宝,不在乎这避讳的荣宠。
他的皇后,其实就是个单纯美丽的小姑娘,没有什么高深心机,给一点儿宠爱就会满心欢喜,本不值得他如此提防。
萧昱又吩咐道:“梁时,派人排查各处宫门、殿阁、亭台有无犯皇后名讳之处,只修改宫中犯讳之处即可。”
“是。”梁时松了口气,立刻吩咐内监去办。
众人再度往山下走着,萧昱亲手撑着伞,半拥着魏云卿,为她遮雨。
吴妙英跟在二人身后,看着这一幕。
天子手中的伞,几乎整个都遮到了皇后的头顶,唯恐她沾染一丝风雨,丝毫没有察觉自己的头顶,已经被吹湿半边。
那样下意识的宠爱,骗不了人。
曾经,她也这样为齐王撑伞,将整个伞都偏向她的小殿下身边,哪怕自己已被风雨湿透也没有半分怨言,她只想保护他风雨不沾身。
被偏爱的人,永远不会注意到那个给他撑伞的人早已是满身风雨。
她悄悄对梁时道:“你去给陛下撑一撑伞。”
梁时这才察觉天子半边鬓发已沾染风雨,暗叹自己失职,不若吴妙英心细,连忙将伞举到天子头顶。
魏云卿闲步慢行,一路上都兴致昂扬地跟萧昱分享着今日的事。
宫里如今只有她和萧昱两个主子,没有什么需要她操心的事情,朝廷也没有安排需要皇后出席的仪式。
她入宫以来,不是陪天子闲游,就是自己找些事打发时光,这皇后,做的也算从容自在。
“我采了很多的杏花,等回去清洗干净,配上糯米,酿成杏花酒,下个月便能饮上了。”
“你喜欢饮酒?”
魏云卿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道:“我酒量很好,都是跟着舅舅练出来的。”
说完,便连忙懊悔地轻掩上了口。
魏国推崇名士风度,名士不需奇才,但要能痛饮酒,可这是对男子的要求。
她是女子,应该矜持羞讷,怎能做豪饮状?有好酒量?
天子若问起,她难道要说是因为她小时候经常跟着舅舅走街串巷,与人斗酒练出来的酒量吗?
不行,不行,在天子心里,她可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淑女。
连忙又改口道:“我酒量不好,我刚才是胡说的。”
萧昱嘴角噙着笑,她似乎有些太谨慎了。
魏云卿以为他不信,又连忙拉着他胳膊,连连摇头认真解释着,“我说的是真的,我酒量真的不好,喝一点儿就醉了。”
说着,还故意做出个醉酒的姿势,谁知脚下一个不稳,木屐的木齿就不慎卡在了石阶边缘,整个身子瞬间便向前扑去。
萧昱眼急手快,连忙伸臂揽住她的腰和手臂,将魏云卿整个圈入怀中。
伞从天子掌中脱落,在地上打着圈,沿着石阶层层坠落,雨打在二人发梢、脸上,草木蒸腾的雾气弥漫在他们周围。
内侍上前,将伞撑在帝后头顶。
魏云卿手抵在萧昱胸膛,二人四目相对着。
细雨斜打在她的身上,皓腕凝结了一层雨水,汇聚成滴,落在天子胸襟,她微微抓着他的外袍,听着彼此扑通的心跳。
她的木屐已经从脚上脱落,吴妙英将伞递给宫人撑着,蹲下身子捡起木屐要给魏云卿穿上。
“不必穿了。”
萧昱低眸看着皇后光洁的玉足,崴脚后,那娇白圆润的跗骨已经红了一片,脚面也被雨水打湿,凝聚着一层水珠。
他半俯下身子,回头看着她道:“卿卿,上来。”
魏云卿心中一震。
天子折腰,跟随的宫人内监们大惊,立刻伏地纷纷跪倒。
无一人敢立的比天子高。
“陛下,我自己可以走。”她无措道。
“上来。”萧昱说着,语气温柔平静,“听话。”
“我很重。”魏云卿迟疑着,那可是天子,她怎么能让他屈膝折腰背自己?
“我背的动。”萧昱看着她,道:“难道,你要一直在这儿淋雨吗?”
魏云卿抿唇,看了一眼周围跪倒一片的内侍,山路雨水泥泞,斜风细雨不断,内侍宫人们跪在雨水中,身上早已被污泥雨水湿透。
她纠结着、迟疑着缓缓趴到了萧昱背上,手臂搂着他的脖子。
温香娇软贴上脊背,萧昱嘴角微微一动,手掌托住她的腿,直起身,将人背起。
内侍们陆续而起,将伞撑在帝后头顶。
魏云卿趴在他的背上,他的衣袍微微潮湿,湿湿凉凉的,二人身体的温度,就这样隔着几层湿冷的衣物纠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