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将解下的腰带随意搭在衣架上,一身月色长袍随意敞开着, “你何错之有?”
“奴婢侍奉不周, 惹殿下不悦。”
“我是不悦,可非因此事。”萧景半蹲在吴妙英面前, 抬起了她的脸。
女子姿容成熟,丰神美艳,一双美目中水雾氤氲,顾盼流波,正惶恐不安地看着他。
“今日,七叔当着陛下和皇后的面又跟我讨要你了,你愿意去广陵王府吗?”
吴妙英心中大震,泪水滚滚而落,她惶恐地摇着头,她不要去给广陵王做侍妾,她卑微无措地请求着——
“不,奴婢不愿意,奴婢年老色衰,不配侍奉广陵王,若是殿下厌弃了奴婢,恳求殿下送还我回公主身边,奴婢愿意侍候公主一辈子。”
“可公主明日就要去齐州了,你该怎么办呢?”萧景眸色沉沉,摩挲着她的下巴。
吴妙英语无伦次,“求殿下送奴婢去齐州,奴婢愿随公主去齐州。”
萧景捏着她下巴的手指微微用力,神色微寒,女子吃痛,依旧强忍不吭声。
萧景看着她,一字一句道:“你就没想过,求我,留在我身边吗?”
“奴婢——”吴妙英颤抖着,泪水滑落萧景指尖,他们身份悬殊,她年长他太多,他还没有立妃,“卑贱之身,不配侍奉殿下。”
萧景缓缓起身,脸色也随着直起的身子一点点阴寒,他睨着地上那缩成一团的人影,冷冷道:“出去。”
吴妙英如蒙大赦,惶恐跪安。
屋内再度恢复宁静。
萧景缓步至榻,拿起女子绣了一半的花纹,悠悠柏舟,泛于碧波之上,他抚着那细密的针角,少顷,放下。
转身至案,滴露研墨,执笔,于纸笺上,狂草漫书行路难,行路难……
翌日一早,平原长公主离京,皇帝与皇后亲临码头为公主送行。
清溪码头,旌旗猎猎,甲仗森森。
因是公主远行,没有朝廷官员相送的规矩,故而只有部分皇室宗亲,以家人之礼与公主话别罢了。
码头设了临时的步障、帷幄,码头的风吹的帐上的龙旗猎猎作响。
帝后与公主在帷帐中话别。
“替朕向驸马问好。”萧昱道。
萧玉姒福身道:“妾与驸马都不忘陛下圣恩。”
萧昱从魏云卿手里接过那枝从式乾殿折下的柳枝,递给萧玉姒道:“古人送别,都要折柳以寄惜别之情,今日,朕也不免要随一回古人之思了。”
萧玉姒双手接过柳枝,恭谨道:“我们会将此木奉植于齐州,定为陛下养出一片栋梁之林。”
萧昱点点头,“时辰不早了,去吧。”
萧玉姒颔首,又一一向齐王等人告别。
众人正话别之际,一道女子的呼唤远远传来。
“公主,公主。”
远处,重重步障与禁卫后,一道窈窕美艳的女子身影,怀抱着包裹,仓促而来,她被羽林卫推倒在地,跌了满身尘土,狼狈不堪,还在挣扎着爬起,焦急呼唤。
萧玉姒闻声,不解,步出帷帐,望向远处的女子,语带诧异——
“妙英?”
闻名,众人也都步出帷帐。
看到狼狈来奔的女子,萧景心中一紧,萧泓眼睛一亮。
萧昱抬手示意羽林卫放人。
妙英抱着包裹,跌跌撞撞跑过来,扑通跪倒在萧玉姒面前,“公主,您带奴婢一起走吧,奴婢愿意侍候公主一辈子。”
萧玉姒微微动容,扶起吴妙英,“起来说。”
吴妙英忐忑无措的起身,惶恐垂首。
众人步入帷帐,各自默然无言。
魏云卿观察着来奔的艳丽女子,原来她就是妙英,果然是个柔弱楚楚,惹人怜爱的美人儿,怪不得广陵王喜欢。
萧泓殷勤地拉着吴妙英的胳膊,给她拂着身上的尘土,关切道:“妙英,你这是做什么啊?”
吴妙英身子一抖,立刻避开萧泓的手,躲开几分,恳求萧玉姒道:“昔年公主命奴婢去照顾齐王,如今齐王已长大,奴婢已年老,于王府实无用处,恳求公主带我同去齐州,奴婢愿继续服侍公主。”
萧玉姒眉峰微蹙,吴妙英的年纪,本就是该今年放出府嫁人的,她此刻来求自己,莫不是——
“你想嫁人?”
“不。”吴妙英拼命摇摇头,“奴婢不嫁人,奴婢这辈子都不嫁人了,奴婢只想侍候公主。”
萧玉姒看了萧景一眼,萧景面色平淡,避开了视线,不做言语。
萧泓忙道:“妙英,你也不小了,早该嫁人了,再跟着公主,不是一辈子都耽误了吗?你也不必去齐州了,齐王不要你,你就跟我回去算了。”
“不,奴婢不跟殿下回去,奴婢只想跟随公主。”吴妙英摇头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