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是哄了两句,反而惹得姜莞撇着嘴怪他:“表哥这话我可就不爱听了,我怎么就成了最不懂事儿的那个,成天什么也不干,专门跟姑母怄气的了?天天跟长辈们置气,这是好听的话吗?”
裴清沅不动声色的拽了姜莞一下。
赵然也眯眼笑着,并没有打算应姜莞这茬儿。
裴清沅缓了会儿,才笑吟吟问赵然:“表哥回来有事儿跟姨母说吧?快去吧,珠珠说前儿她在外头定了两套头面,我们俩一人一套,今儿约莫着到货了,拉上我要一起去看看,就不陪表哥说话了。”
赵然眉心一动,本来很想跟着一起去,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淡淡说了一声好,侧身把路让开:“你们两个出门仔细些,这两天城中热闹,出城往外头踏青游玩的人多,往来行旅,别叫人冲撞了。”
姜莞咦了一声:“外头人那样多?这是怎么了?往年这时节虽然大家也都忙着出去踏青,可也稀松平常,这两日我也没怎么出门,怎么听表哥的意思,外头人很多的样子吗?”
赵然说是:“大概是因为舅舅就要回京了吧,朝廷各处筹备着给舅舅庆功呢,等舅舅回来,官家还要在集英设宴。
如今京中百姓高兴着呢,自然与往年又有不同。
反正你今儿要出门,到外头去看看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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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姑娘的确出了门,倒也没走远,挑了个清净些的茶楼,要了三楼一雅间,点了茶水点心,靠着窗边坐着。
窗户支开了半扇,看下去正见着楼下往来行人,车马匆匆。
大多是往城门方向去的。
裴清沅端着面前青瓷小盏,抿了口茶,眉眼弯弯笑起来:“可见舅舅是得人心的。”
姜莞说是啊:“不过这回阿耶提早回京交职,也不知道官家另要派谁到幽州驻守了。”
裴清沅看过去一眼:“这也不是咱们操心的事儿,早前不就说了,至多到盛夏时节,舅舅也是要回京来的。
朝廷调兵遣将,用人自有一套章法。
再不济,也有顾家舅舅和兵部的大人们操着心,倒要你考虑这些。”
大概是因为赵行就要去兵部领差了吧。
他又不是正经八百入部为官的人,所以各项差事他都要过问一二,心里都得有个数。
是以这派谁驻守幽州,他多半也要上心。
况且……
姜莞抿唇:“这是家国事,自然跟咱们息息相关。
二兄回京之初,总愁眉不展,我每日见他,多是忧心忡忡,有所担忧的模样。
偏生在咱们面前什么也不说,还当他自己掩饰得很好。
后来我私下里问过姑母,也多少知道些。
朝中武将青黄不接,幽州那边敌寇虎视眈眈,有阿耶镇守辽东,尚能护得住一方安宁。
可即便是先前有阿耶在,隔三差五的,也还有流寇骚扰边境,小股敌军乔庄入城来捣乱。
彼时二兄在军中,也跟着去围剿过。
现在把阿耶调回京来……”
她话都没说完,裴清沅把那碟子桂花糕往她面前推了推,打断了她:“珠珠,别说了。”
姜莞闻言只是一声叹息:“我知道表姐的意思,不说就不说吧,反正阿耶回京,我也高兴。”
她记得前世是舅舅向官家举荐,推举了现任北城兵马司指挥使杜广明赴任幽州,驻守了长达五年之久。
而这位杜指挥使,做的平平,实在是没什么出彩的地方。
五年任期,只能说无功无过吧。
为此还弄得舅舅被人指着鼻子骂过,朝中更是不乏戳他脊梁骨的。
大抵意思是说像杜广明这种人,能够被推举到那个位置上去,八成是私下里跟顾怀章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勾结。
无非是说她舅舅贪了银子,收受贿赂,昧着良心才把人送去接替她阿耶。
再过去很多年之后,她才从赵行口中听得一二。
当年无论是谁接替阿耶驻守幽州,都没有那么好干。
毕竟是阿耶先在幽州镇守一年多,他做的太好了,后来人再怎么样,也很难越过阿耶的功绩。
杜广明是京官儿,去了幽州,还要适应那边的环境,在辽东五年,能做到无功无过,也没叫敌寇踏破国门,已经算是很能干的一个人了。
倘或他真的是庸碌之人,没有那个能力,舅舅也不会向朝廷三次推举。
阿耶彼时已经回了盛京,舅舅推荐杜广明的时候他也不是不知道,既然杜广明能够走马上任,阿耶便是也认同了这个人的能力的。
姜莞倏尔就笑了。
这些人,的确是没什么意思。
自己又没有那个能力,又要眼红别人。
她舅舅一辈子呕心沥血,改行兵马制的时候舅舅出了多少力气。
昔年战火重燃,连舅舅都提枪上阵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