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禹说没去。
晋和帝这才抬头看他:“这两日朕也没有那么多的差事交办给你,王府里有那么多的属官帮你料理日常事务,三郎又住在宫里陪你母后,你很该清闲下来才对,怎么不去看你母后?
御医昨日来回话,说是仍旧郁结不解,长此以往,恐怕不好,总归是很伤身的。
她这是心结,你们每日去陪着说说话……”
“儿臣去陪着没有任何好处。”
赵禹径直打断了晋和帝的话:“母后见了儿臣,只会更想起郑家的事情,她越是想,就越是心烦。
依儿臣说,连二郎都不要常去。
毕竟此番种种,皆是由阿莞受伤而起,母后见了二郎,想起阿莞,不生气才怪。
就叫三郎陪着挺好的。
只有三郎与郑家是最亲厚的,能在母后面前帮着郑家说几句话,反而开解母后。
儿臣跟二郎都不成。”
他又阴阳怪气,可说的也都是实情。
晋和帝这些天心力交瘁。
全是为郑皇后之故。
二十年来,第一次有了不愿意去面对发妻的想法。
也确实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什么道理她都懂,还要人挂在嘴上说,说了她又不肯听,如此循环往复,是无解的。
除非他收回成命,还郑家第二个国公爵位,放郑双宜出来,最好是再给郑青之加官进爵,以示安抚,她才能咽下这口气,才会觉得郑家不委屈。
但那怎么可能呢?
所以还是算了。
晋和帝现在也只能冷着处理,得等郑皇后自己想开。
于是他叹气,也没打算责怪赵禹什么:“你不想去就不去了,见了面,你母后不想跟你说话,你也不会高兴,弄得彼此心烦。
二郎还好,你母后虽然也不给他好脸色看,终究能听他说上两句。”
晋和帝的语气中全是无奈。
赵禹抬头看上去一眼,放在袖袋里的两本奏折,变得千斤重。
他面色凝重,一时有些犹豫。
晋和帝眯了眼,又问他:“你到底有什么事?支支吾吾半天。”
赵禹才定了定心神,上前三两步,往御案前去,几步之后,在桌旁站定,才动手从袖袋中掏出那两本奏折,放在案上,拿指尖抵着,往晋和帝面前推了推:“吏部得了两本奏折,看过之后不敢呈送御前,又不敢把奏疏给淹了,再三思量之后,送去了儿臣府上。”
那就只能是姜护的奏折了。
晋和帝顿时觉得头大,也懒得去看:“除了沛国公,还有谁的?”
“裴郡公的。”赵禹声儿发沉,“据吏部所说,两道奏本前后脚抵京送进吏部去的,全都是六百里加急。
儿臣估摸着,自从阿莞出事后,皇婶应该是传信幽州与河东,把郑氏伤人的前因后果说给了国公爷和郡公知晓。
这商量好了似的急递奏本回京……
是故意的了。”
当然是故意的!
自来天子最怕的就是朝臣结党营私,沆瀣一气。
尤其是武将谋私,那更可怕。
姜护手握重兵,权掌一方,他镇守幽州一年多的时间,以他的能力,要想筹谋些什么,这些时间已经足够了。
而裴几叙呢?
河东本就是裴氏一族发家之地,他在二十四岁时候就承袭了郡公爵位,又是刺史,掌河东一切军政要务。
姜家跟裴家是姻亲,但除了这一层关系,于公事上,一向都少往来,甚至可以说是没有交集。
为的就是不叫人有那样的机会去议论揣测。
毕竟狼狈为奸,又不是什么好听的话。
最要紧的还是怕天子猜疑。
现在倒是不怕了。
那可不就是故意而为之吗?
态度亮明给朝廷看。
为了姜莞受伤的事情,姜裴两家是决计不肯善罢甘休,更不会同郑家握手言和了。
晋和帝在御案上不轻不重的拍了一下,指尖落在眉心处,按了一把:“你皇叔也不说劝着点!姜氏从年轻时候起就是个火爆脾气,雷厉风行,都这把年纪了,做事还是不顾后果,一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