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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早起就出了太阳,连呼啸北风也停了。
不过还是冷。
姜莞罩了件魏紫披风在身上,隐约能看见里面是件豆蔻底水波白鹭纹的夹袄,还有下身那条蓝绿五蝠捧寿团花马面裙。
干净又温柔的颜色,衬得人明艳却不张扬。
小狱吏一脸为难的把她和姜元瞻拦在门外,一开口声音都是抖的:“实在是上头的大人吩咐了,这几位是要犯,不许人来探视……娘子您别为难小人了,小人听吩咐办事,这……这不敢放您进去啊。”
姜莞面色平静的看他:“那是要谁的手谕才能让我进?是要我去请了两位殿下来,还是要进宫求了官家圣谕?”
她是心平气和很认真在问的,也没想明白这案子都结了,过几日要问斩的人,怎么还不许人探视呢?
谁承想狱吏一听这话后背浸出一层冷汗,原本就猫着的腰此刻弯的更厉害:“小人不是那个意思,娘子您误会了……您误会了……”
姜莞转头看姜元瞻,姜元瞻也是一脸无奈。
此时身后有马车声渐次靠近,姜莞下意识回身望去,一抿唇,往姜元瞻身后躲了半步。
姜元瞻见状眸色微沉:“怕他干什么!”
姜莞只拉平了唇角不说话。
赵行从马车下来时候脸色确实不太好看,难得在姜莞跟前阴着一张脸,且情绪显然就是冲着她来的。
他缓步走近,姜莞半个身子都藏在姜元瞻身后,他眯了眯眼:“我去皇叔府上寻你,遇上赵然,他说你拉着你二兄非要到刑部大牢来,他拦不住。”
姜莞在心里把她的好表哥骂了一通,才抬眼看赵行:“我有些话,想问问柳明华。”
赵行皱眉:“她一将死之人,你跟她有什么好说的?”
可她站在那儿,寸步不让,铁了心要进去的架势。
小狱吏额头上的冷汗就更多了些。
姜元瞻护着人:“有什么不能见的?珠珠是受害人,柳明华临死前她见上一面,问两句话,也不会少块儿肉。”
赵行横去一眼,又实在懒得搭理他,转而只问姜莞:“你应该清楚,她那样的人,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来。”
姜莞软着声音说知道:“我不在意那个。”
他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同那狱吏说:“我带人进去,刑部的大人若问起,你如实回话就是。”
小狱吏如释重负,连忙把路给让开不说,甚至又往台阶上引了好几步,把人送进牢里去的。
刑部大牢常年不见天日,阴暗潮湿。
柳明华是被单独关押在一间牢房中的。
牢里当差的狱吏引着路,把姜莞一行带到牢房不远处,驻足停下来:“柳明华就关在最后那一间。”
姜莞说了声好,叫赵行:“我想自己跟她说几句话,二哥哥在这儿等等我行吗?”
他都把人带进来了,也没有什么是不行的了,于是点点头:“你去吧,别靠近她,在牢房外面也站远些。”
姜莞应了声知道,才提步过去。
赵行望着她的背影,摇摇头,不阴不阳的跟姜元瞻说:“你就不该带她来。”
姜元瞻斜扫过去的那一眼,带着些不悦:“她想做的事,我不陪她来,她也会自己来,你不清楚吗?”
赵行就没话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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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明华抱膝缩在墙角,身前一大片的阴影遮挡着,入了刑部大牢判了死刑,从前的锦衣华服一概都穿不了了,发髻松松垮垮,钗环首饰也统统不见踪影。
那张脸上还挂有泪痕,看起来确实凄惨。
她察觉到有人过来,僵着脖子慢吞吞转过脸,古井无波的一双眼倏尔猩红不已,她更是猛然起身,快步冲到牢门方向来,带得手脚上的铁链发出一阵响动,颇为刺耳。
可她伸出牢门外的手却碰不着姜莞一片衣角,恨极了,也只能咬碎银牙骂人而已:“你个贱人还敢来见我!”
第74章 无药可救(二更)
原来人行至穷途末路时,真是什么也剩不下。
最后的体面和尊严,柳明华也不要了。
从前她是高门贵女,举止得体,能得圣人青睐,哪里肯这样张口骂人。
贱人二字,未免粗鄙,她心里不知拿来骂过多少回,嘴上却绝不肯带出来。
不过她这样靠近上来,姜莞才看真切。
想来被押送至刑部大牢那会儿也遭了一场罪,额头上应该是被石头给狠狠砸了一下,划破了,此刻还有干涸的血渍挂在上面。
实在是狼狈。
大牢里面阴气重,姜莞拢了拢身上的披风,淡然看柳明华:“我说过,若是再有下次,我叫你死在我的手上,你好像忘了。”
柳明华猛地一震。
想起含章殿外那天——那日漫天飞雪初停,宫墙的红也被雪白色覆盖,含章殿玉阶下姜莞阴冷的神情的确比沾在她脸上和身上的雪水还要冰冷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