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片刻,萧何夜看了一眼顾燃灰。对上那双桃花眼,他被烫到般蓦然偏过视线,低声道:“……有什么事回家再说。”
说完,就先一步向网吧外走,甚至没有等燃灰一起,背影能看出几分仓促的匆忙。
燃灰在萧何夜身后狐疑地摸下巴,心道太不对劲了,但又说不上来。
脑中灵光一闪。
……萧何夜这态度,搞得好像做了亏心事的反倒是他一样。
昏迷的周楷被萧何夜找人带走处理好,天知道他哪来的人脉,竟然认识这一片的混混头子,也是靠着这个才打探到燃灰的行踪。
看在顾燃灰认错态度端正的份上,网吧的事萧何夜没有告诉长辈,免得让大人担心,就这样糊里糊涂地了结了。
但对周楷来讲,这只是个开始。
萧何夜平时很低调,萧父萧母也和蔼可亲,但萧家的能量今非昔比,只是他们平时不会谈论而已。
周楷就算再有钱也没用,没过多长时间,他就转了学,对方彻底消失在顾燃灰的视线中。
当然,这是燃灰几个月之后才会知道的事。
回家短暂地休息几小时,两个人又在下午六点返校上晚自习。
喝了那几口啤酒,燃灰头脑清明屁事没有,简单地刷牙漱口,等回到班里,完全没人发现异样。
萧何夜今天却罕见的心不在焉。
平时注意力那么专注的一个人,短短一个晚自习,光是燃灰看见的走神就不下十次。
燃灰本来有点犯怂,想等萧何夜气消点再和他说话,但还是忍不住担心,毕竟对方的表现实在是太反常了。
好不容易捱到打下课铃,他悄咪咪地凑近同桌肩膀,小声问:“夜哥,你是不是不舒服?”
“不舒服我就帮你请假,咱俩回寝室休息一会儿。”
他俩关系亲密惯了,顾燃灰说话时毫无顾忌地挨近,带着湿气的热度扑到耳边,随后是薄荷味洗发水的清香。
有道电流从脊椎划蹿下去,萧何夜手指一僵,笔尖在纸上划出一道长长的黑线。
他反应很大地偏过脸,瞬间和顾燃灰拉开半米距离。
燃灰:“?”
他跟萧何夜认识十年,对方还是第一次抗拒自己的接近,人都震惊了。
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度,萧何夜没有和顾燃灰对视,只垂眼看着他削尖的下巴,皱着眉语气生硬:“没事,不用管我。”
原来不是不舒服,是还在生气。
燃灰悻悻摸了摸鼻子,心里难免失落。
孩子大了,小时候牵个小手就能把人哄得喜笑颜开,现在越来越不好哄,还天天板着脸看不出喜怒,让他猜心思越来越费力。
暗暗叹口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开窍。
他搬着椅子往旁边挪挪,给萧何夜留出独立的空间。
看见顾燃灰坐回原位,萧何夜下颚线顿时绷紧。
他张了张口,下意识想解释什么,却又闭嘴,最后只捏紧了中性笔,眼中懊恼一闪而过。
燃灰没注意到萧何夜的纠结,心里有些犯愁,想着该怎么把人哄好。
两人之间气氛罕见的凝重,下了晚自习回到宿舍里,也没说几句话。
舍友已经挺熟了,还是被这冷战的架势吓到,彼此无声地用眼神交流:这是闹矛盾了?
他俩又好奇又紧张,不敢问萧何夜,只能偷偷问顾燃灰。
燃灰面色无奈,压低声音:“我把他气狠了,现在还在生气呢。”
舍友咂舌,就萧何夜平时对顾燃灰要星星不给月亮的宠法,能把他气狠,简直难以想象:“你干什么了?”
沉吟片刻,燃灰言简意赅:“我偷偷和其他人出去玩,没带他。”
室友:“……”
就这?
萧何夜完全不知道自己被舍友贴上了占有欲恐怖的标签,就算知道也不会在意,因为他已经足够焦头烂额。
这天深夜,从梦中醒来时,有一瞬间的恍惚,像是回到了三年前第一次梦遗的那个夜晚。
但三年前的萧何夜对自己的长大无动于衷,三年后的萧何夜胸膛剧烈起伏,在黑暗中睁大眼,神色怔忡中带着少见的迷茫。
异样的欢愉还残存在末梢神经,与之前偶尔按部就班的生理反应不同,这次的梦有了特定的人选,因此也额外激动。
……可顾燃灰和他一样,都是货真价实的男人。
月光下,萧何夜慢慢坐起身。
心乱如麻。
燃灰发现不是错觉,这回萧何夜跟自己冷战的时间着实有点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