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同学都不在,只有看不清面目的几个学生围绕在垃圾桶旁边的位置上,将里面的人团团围拢。
从身形判断,大概是三男一女,正巧对上了白天里见到的那几个窃窃私语的富二代。
那些闲适的姿态,口中轻蔑的侮辱和嘲笑,以及手上毫不留情的殴打和推搡,让燃灰瞳孔放大。
被针对的那个人看不清身形和面孔,只有一颗黑漆漆的脑袋被故意羞辱地推来搡去,始终垂着脸一言不发。
只有放在桌面上的右手死死攥着笔,力道之大,笔芯已经深深戳进手掌,鲜红的血刺痛了燃灰双目。
也许是兴致上来了,其中一个男生直接踹翻了垃圾桶,尚未处理的垃圾顿时倾倒在被欺凌者始终挺拔如一的后背上,遍地狼藉。
燃灰什么场面没见过,此时也感觉到强烈不适,“他”的身躯更是僵硬发冷,甚至隐隐发起抖来。
下意识想逃离,但可能是受惊过度,此时脚下生根,完全挪动不了半分。
似乎是冥冥中有所感应,那个被围绕在中间的男生猛然偏过脸,直勾勾看向“他”所在的方向。
对上一双漆黑空洞的眼,燃灰脊背发凉,寒意顿时爬上天灵盖。
对逃生游戏的第一夜来说,今晚注定不平凡。
宿舍门外,白天还算温和的保洁阿姨此时已经彻底变了模样,脸色青白,鬼气森森,臃肿的身材在行走时悄无声息。
一根拖把被她拖在身后,随着行进拖出蜿蜒的血痕,偶尔磕碰到哪里,就会发出“咚”的一声响。
新脑袋实在是太不好用,头发短了些,拖起地来很不方便。
但这里毕竟是男生宿舍,想找到头发长些的脑袋难如登天,只能寄希望于找到称心如意的替代品。
保洁阿姨不满意地摇头,一步步走在宿舍楼看不到尽头的回廊上,继续寻找称心如意的拖把头。
每经过一间宿舍,她都会停驻脚步,侧耳趴到门上,仔细倾听。
一旦惊恐中的玩家发出异响,不管声音有多小,那双耳朵都会无比敏锐地捕捉到,宿舍门立刻彻底失去应有的阻挡效果,被毫不留情砸破。
几秒之后,拖把头就换上了一个新的。
但玩家也不是傻子,除了最开始几个倒霉蛋,后面再也没人敢发出动静。
找不到合适的拖把头,保洁难免暴躁,脚步也重起来。
一路搜寻,她在不知不觉间走到了三楼的尽头。
熟练地侧耳趴到宿舍门上,可以清晰听见门里传来的细微响动,保洁那张肿胀青白的脸顿时焕发出喜悦的神采。
她二话不说就要破门而入,拳头砸到门上的前一秒,目光冷不丁被门缝里翻涌的黑雾吸引了注意。
这盘桓的黑色雾气像是某种危险的警告,一时间,保洁有些畏惧似的犹豫了。
但身为怪物,她的脑子不怎么好使,犹豫片刻,最后还是没有忍耐住诱惑,再次伸手想打开门,只是明显谨慎了很多。
雾气却不管怪物谨慎与否,在那手指碰到门的一瞬间,顿时发出滋滋声,紧跟着从指尖开始消融,以恐怖的速度逐渐蔓延到整条手臂。
怪物发出凄厉的惨叫,猛然后退,但半边身子已经被消融得差不多,露出里头腐烂的内脏和肋骨。
她却仍然没死,狰狞的脸上流露出恐惧神色,再也不敢犹豫半分,头也不回地转身逃跑,差点连人头拖把都忘了带。
宿舍内,燃灰因为门外的噪音略皱起眉,但很快又被迫再次陷入沉睡。
如果有人能看见此时318内的情况,恐怕会震惊到失语。
宿舍里有两张床,但其中一张已经完全被浓重的深黑雾气包裹起来,半丝光都透不进去。
黑雾深处,最浓郁的黑暗化成个隐隐约约的人形,严丝合缝地覆盖在无知无觉的身体表面,不放过任何一寸皮肤。
燃灰仿佛困入深深的梦魇之中,想清醒,却完全无法挣脱。
他紧闭着眼,眼球不安地颤动着,在半梦半醒间挣扎。
黑雾痴迷地在他身体上缓缓流动,伸出一片类似于舌尖的黑雾,爱怜舔舐着他的眼皮,又从下巴舔到眉心。
像是安抚,又像是掠夺。
谷欠望被轻而易举撩起,燃灰完全无力反抗,唇齿也被不容拒绝地入侵,在梦境中被迫裹挟进汹涌的洪流。
这一晚再没有其他东西打扰,天边泛起鱼肚白时,黑雾又和来时一样悄然退去。
宿舍窗户透进熹微晨光,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闹钟铃声响起,燃灰勉强睁开眼,视线好久才慢慢聚焦。
身躯沉重,脑袋也晕,腰酸背疼,像是没休息好。
他慢慢直起身,捂住头,隐约记得自己昨晚做了梦,但具体梦见什么,却半点记忆都没有。
无限流游戏里没有无缘无故的疲惫,傻子都知道肯定有猫腻。
宋子椰也醒了,打着哈欠坐起来,顶着一头乱发,朝气蓬勃地凑近和燃灰打招呼:“燃灰,早上好!”
燃灰看着他,冷不丁问:“昨晚你睡得怎么样?”
宋子椰眨巴着蓝眼睛,活力满满:“很好啊,怎么啦?”
目光落到自己的脚踝上,那里不知什么时候留下一圈红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