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到了入睡时间,隔壁病房早已传来如雷鼾声,苏循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终于勉强睡着。
但不知到了几点,某种奇异的心悸让他睁开眼,心脏狂跳,却像是魇住一样,躺在床上动弹不得。
寂静的黑暗中,不知何时浮现出一张苍白的人脸,就在床边静静伫立。
看见苏循醒来,人脸惊喜极了,笑容灿烂盛放。
苏循开始颤抖,他多希望自己只是做了一个噩梦——因为只有在梦中,才可能看见一张和自己完全相同的脸。
但很可惜,不管怎么样叫嚣着“快醒过来”,眼前的自己都依然存在,甚至越来越近,直勾勾凑到他面前,鼻尖紧贴住鼻尖。
恐慌席卷胸腔,苏循整个人开始颤抖,他瞳孔放大,急促地呼吸着,肺泡都因此生疼,最后却只能勉强问出一句:“你……”
“你是谁?”
——“卡!”
燃灰立刻退开。
夏淳白脱离出情绪,懊恼地坐起身,捂住额头:“对不起彭导,我今天状态不对。”
看在他是影帝,认错态度又端正的份儿上,彭导勉强按耐住性子,只是拉着夏淳白走到一边,继续给他深入讲戏:
“你现在是恐惧的,这点没错。但是恐惧的同时,你会怀疑眼前的这一切是不是真实,你现在的情绪太过单一……”
夏淳白面上认真地听,时不时点点头,却总是克制不住把目光投到另一侧的修长身影上。
又因为夏淳白的原因ng一次,燃灰也不恼,退到片场旁边休息。
小吴已经为他拿来矿泉水,嘴里好奇地小声嘀咕:“夏老师今天怎么回事,这已经是他ng的第十次了,之前不是一直好好的?”
喝了两口水,燃灰若有所思地看着夏淳白,唇边露出个戏谑的笑,懒洋洋道:“谁知道怎么回事。”
想到某种可能,小吴震惊地压低声音:“老板……夏老师该不会是被你压戏了吧?”
那倒不至于。
燃灰摇摇头,心道原书受还是太年轻,虽然已经是影帝了,仍然沉不住气,得多挨几次社会的毒打才行。
自打那天,他们在化妆室里半开诚布公地谈过一回后,两个人之间气氛就古怪微妙起来。
只是他俩都是有演技的,所以其他人都没发现什么不对。
夏淳白已经三十岁,人依然赤诚又天真,会相信那种资本家画的大饼和心灵鸡汤,坚信人生需要奋斗,爱拼才会赢。
季燃灰如此理直气壮做被包养的替身,他无法理解,释放善意却被损了几句后,就更无法理解了,认为两人明显不是一路人,不宜深交。
偏偏季燃灰仿佛有种独特的魅力,明明是和自己五分像的脸,却更加随性潇洒,谈吐风趣,仿佛比其他人多了见过大风大浪的人生阅历,让夏淳白每次都被不由自主吸引过去。
两种情绪反复拉扯,导致年轻影帝每次看见燃灰,都表现得很别扭。
之前大家各拍各的还好,现在一开始拍对手戏,这私人情绪的坏处就凸显出来了。
休息一会儿,彭导终于给夏淳白讲完戏,燃灰也起身,准备拍下一条。
夏淳白凝神静气,强迫自己把所有情绪抛开,只把季燃灰当成苏寻,这条总算是勉强过了。
一条戏拍得大家都很疲惫,眼看已经差不多两点,彭导大发慈悲道:“行了,大家先吃饭吧。”
吃饭!
燃灰二话不说,立刻以矫健的身姿越过众人,头也不回奔向场务。
夏淳白入了戏,缓了好久才从病床上坐起来,看着青年充满激情的背影,心情复杂。
季燃灰演技极好,却从不会入戏,每次都能极快地抽离,这本事是真的老天爷赏饭吃。
抢到了带鸡腿的盒饭,燃灰心情愉快地坐到桌边拆筷子,小吴则熟门熟路递来手机。
拨出视频通话,没几秒就被接起来,燃灰飞快往嘴里扒了口饭,含糊道:“叶先生!”
叶如澜坐在屏幕的另一侧,语气带着淡淡的温柔:“怎么这个点才吃饭。”
“今天拍戏时间有点长。”一句话带过,燃灰抬起眼来看叶如澜,却瞬间瞪大眼,“叶先生你……?”
叶如澜喉结略微滚了滚,不放过季燃灰任何一个眼神:“我怎么了。”
不怪燃灰惊讶,叶如澜今天竟然破天荒把唐装换下来,穿了一身剪裁流畅的西装。
原本古板禁欲的气质顿时变了,仍然禁欲,却是另一种极具美感和力量感的禁欲。他上身肌肉本来就锻炼得极流畅,现在更是被凸显得淋漓尽致,宽肩窄腰的衣服架子,胸肌几乎要把西装撑爆。
……让人很想扒开他的衣服,放胸肌跳出来呼吸自由空气。
燃灰真心实意表扬:“叶先生,你这么穿很帅。”
叶如澜肩背缓缓放松下来,眼神也温和了:“是吗。”
燃灰给予肯定,他好奇道:“叶先生怎么突然换了穿衣风格?”
叶如澜直白道:“王佑说我之前的穿衣风格不讨年轻人喜欢。”
当然,秘书的话还是非常委婉的,并不敢说得那么直接,只是表示,叶先生现在的穿着很庄重,和当下的年轻人有壁。
燃灰心道原来如此,于是很给面子道:“叶先生的确年轻了好几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