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如澜抿唇,那张在谈判桌上横扫千军的嘴,此时辩解得苍白无力:“我只是让小吴事无巨细地汇报,但他太过细心了。”
燃灰:彳亍,新概念细心,“那叶先生为什么要事无巨细地汇报?”
叶如澜收紧五指,沉默片刻:“你一个人在那边,人生地不熟,我不放心。”
深吸口气,燃灰勉强平心静气,尽可能讲道理:“叶先生,这不是放不放心的问题,是你对我很不信任。”
他眼神冷静,反而越发让人心慌:“我每天都会和你打至少一个小时的视频通话,如果你对我的生活有什么疑问,或者有什么要求,大可以在电话里直接问我。我不会有意见,因为向你汇报是我的工作。”
“但……”燃灰叹口气,口吻带着隐隐的失望,“但你现在的这种做法,和监视犯人没什么区别,我很不喜欢。就算我是替身,也该有自己的隐私。”
叶如澜默默听着,像是挨老师批评的小学生,面部紧绷着,如临大敌。
如果管家在现场,就能清晰直观地感受到,他的老板现在有多慌。
燃灰这次很严厉,气势汹汹地把一大堆话扔过去,然后冷着脸道:“叶先生自己反思一下吧。”
说完之后,没有再等叶如澜的更多解释,直接挂断了电话。
002全程听得胆战心惊:【宿主,你这样对男主真的没问题吗?】
燃灰很淡定:【怕什么,大不了他一脚把我踹了,不然还能怎样。】
002:说的也是。
没办法,这个世界的男主大概是唯一一个会和他讲道理的男主,偏偏控制欲同样的强。
趁现在发现得早,燃灰得抓住机会,能掰回来一点是一点。
叶如澜没有再把电话打回来。
燃灰很淡定,男主一直很聪明,只是看他愿不愿意懂,愿不愿意退。
他把手机放回原位,小吴的手机也还回去,只是一瞥,小吴就虎躯一震,双目含泪对天发誓:“老板,我再也不不敢了!”
燃灰轻轻呵了一声:“没事,就算你敢,叶先生大概也不敢了。”
小吴:“……”
不愧是老板,真是恐怖如斯——他这才对谁是真正上司有了个明确清晰的认知。
平平淡淡一夜过去,第二天起床后,燃灰又恢复了平时的随性淡定,该怎么拍戏就怎么拍戏。
本以为等男主想通起码也得用个三五天,但没想到下午的戏刚刚拍完,燃灰就听见片场外隐约传来喧嚣。
有工作人员急匆匆进来,对着正摆弄摄像机的彭导低声道:“彭导,制片人来了!”
工作思路被打断,彭导不耐烦“啧”了声:“这么突然,招呼都不打?”
员工苦着脸:“您现在就别问这个了,赶紧出去见人吧,人家已经到门口了!”
虽然很不情愿,导演还是放下手里的工作,先把制片人糊弄过去再说。
主演当然也要去,燃灰跟在彭导身后出门,却在跨出门框的下一秒,看见了意料之外的人。
片场外头烈日炎炎,王佑撑着把巨大的黑色遮阳伞,头顶阴影遮住那架轮椅,投射下一片清凉。
制片人在一旁擦着汗点头哈腰,明明他是站着的那个,却仿佛凭空矮了一头,恨不得跪下说话。
坐在轮椅上的男人俊美沉稳,气场十足,一身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的唐装,正不置可否听着制片人喋喋不休的讨好。
仿佛察觉到什么,那双狭长深邃的眼隔空望过来,与燃灰四目相对,里头装着他看不懂的情绪。
周遭人震惊的抽气声中,燃灰愣了一下。
……男主怎么这就来了?
制片人和最大投资商都莅临片场,今天的晚餐当然不能再吃盒饭。
剧组放了半天假,场务紧急订好附近最豪华的饭店,剧组所有重要人物浩浩荡荡,全都参加。
夏淳白看见叶如澜时,下意识恍惚一瞬。
眼前这个深沉内敛,如山海般不动声色的男人,和他记忆中差别极大。
他们两个已经很多年没见过,现在见面,难免有些心情复杂——特别是听说对方包养了一个自己的替身。
本以为会有个尴尬的重逢,但叶如澜并没有分给夏淳白一个多余的眼神,目光瞥过去,最后的落脚点总是季燃灰。
宽敞的包厢里,主位自然属于最大投资商叶先生。旁边有两个位置,一边坐了毕恭毕敬的制片人,另一边则暂时空着。
众人眼观鼻鼻观心,燃灰淡定坐到下方,无视了某道隐隐约约看着自己的眼神。
他才不去当现眼包,这位置谁爱坐谁坐,何况还有正主在。
但夏淳白也不想坐,而是直接坐到了燃灰身边。
燃灰转过脸,疑惑地瞥他一眼:“?”
夏淳白装瞎,假装自己毫无存在感,淡定地喝了口白水。
两个最该坐的不坐,其他人更不敢坐。最后不懂看人眼色的彭导见那里空着,一屁股坐到叶如澜旁边,大咧咧道:“叶先生,我敬您一杯!”
叶如澜气场沉了一瞬,身后的王佑立刻微笑道:“不好意思彭导,叶先生不喜欢喝酒。”
叶先生如果真的喝了,那才叫奇怪。彭导也不尴尬,直接仰头把酒喝干,豪情万丈地把杯子往桌上一放:“您不用喝,我敬您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