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天他在休息室里被她逼疯,他心中的恨意被完全释放,洁白的圣人被打碎重塑成了个普通人,也想要报复,也想要怨恨,却又在看见少女那水波盈盈的双眸和艳红丰润的唇瓣时恶意消散了个彻底。
从那一刻起,他就不再满足于以前的关系了。
想要什么?谢利自己也说不清,只知道至少不想再和黛西敌对下去,他想要和黛西好好相处,想要像其他兄妹一样和黛西亲密无间,因此会嫉妒羡慕和黛西如此靠近的冉逸恺。
可他又无从下手,因为黛西是如此纯粹地恨着公爵府的一切,他注定不能拥有一份舒适愉快的兄妹感情。
谢利疲惫透顶,难受透顶,也无力透顶。
而现在黛西将他的母亲真真实实地牵扯进来,他愤怒的同时,又自知没有道理去责备或者请求她。
真是太糟糕了。
“看得出来哥哥。”莫黎丝毫不在意青年一团乱麻的桎梏现状,她只是陈述事实道,“从招生考试后,你一直在躲着我。”
“是。”谢利没有否认,“面对你,我总是无所适从。”
“可你还是要阻止我。”莫黎指尖敲打着扶梯。
“是的。”谢利复杂地看着她,艰涩道,“我必须要这样做,我不能让你毁了我的家庭。”
莫黎眯眼,突然出手朝着谢利攻去,谢利下意识回击,一时间两人你来我往,打得热火朝天。
但很快,焦灼的战况就被打破了,莫黎看准谢利的一个破绽,一脚将他踢下楼梯。
因为视线算计好的角度,谢利嘭地撞上墙面,墙面上的重达八斤黑铁刀剑摆饰直直朝着他的脑袋砸下,把他的脑袋砸出了一个血窟窿。
“瞧瞧我狼狈不堪的哥哥。”莫黎吹了个口哨,慢悠悠走到谢利面前,她用脚尖勾起青年的下巴,脚底的灰尘在青年白皙的皮肤上蹭出一道浅浅的痕迹。
她居高临下地晲视着,眸底满是轻蔑,“让我想想,外人是怎么说鲁伯特家族的大少爷的?”
“双a级天才,仪表堂堂,卓尔不群,腐朽没落的旧贵族里难得一见的赤子之心,璞玉浑金,其爱慕者不知凡几。”
“啧。”黑发褐瞳的少女说完轻笑一声,脚尖加重了力道,引得被他踩踏在下的青年定定看着她,齿间溢出一丝闷哼。
她懒懒道:“一个老鲁伯特背着妻子在外面生的野种,倒是被夸的天花乱坠,但哥哥,即便有着天生而来的体质和精神力加成,你也比不上我分毫,我要是真想对你和你母亲干什么,你怎么阻拦的住我?”
对上少女眸中浓稠地几乎化不开的破坏欲,谢利再也不可能欺骗自己他和黛西还有转圜的余地。
他们两个注定是仇人,只有一方彻底跌入地狱,才可能停下争斗。
凭着天生的高等级体质,谢利挣脱了莫黎的束缚,他靠着墙根坐起来,有血从他的脑袋溢出,然后顺着柔和的脸颊线条流下,掩盖了他自身温软的气质。
他与她对视,“我能的,黛西。以往是我顾及着兄妹情谊畏手畏脚,我不想伤害你,但现在不会了。”
他会监控母亲和黛西的一切接触,不让黛西继续蛊惑他的母亲,也还会扫尾老鲁伯特结党营私露出的马脚,并且敲打老鲁伯特停止插手官营药物的行为。
“这话倒不像是哥哥说的话。”莫黎语气听不出喜怒。
“是你把我改变成这样的,黛西,你得承受后果。”
谢利起身,语气再也没有以往的温和,黛西撕掉了他禁锢自己的道德枷锁,他有了欲望和偏颇,他不想失去自己的家庭,为此可以做一些违背良心的事。
“好啊,我等着,谢利·鲁伯特。”
灯光将两人的影子拉长投射到地上,遥遥对峙,似有势均力敌之态。
但谢利不知道,他从一开始就输了。
莫黎将他的母亲牵连进来,谢利就不敢向老鲁伯特告发,现有的信息差又让他以为老鲁伯特只在结党营私,不管他对外掩盖多少老鲁伯特的结党营私的痕迹,也没有效果。
因为从一开始莫黎调查的就是能毁掉整个鲁伯特公爵府的叛星罪名,而帝星的重要机构特情局也和莫黎搭上了线。
就像莫黎说的,他比不上她,从来都是。
莫黎离开了,留着谢利站在原地,谢利正要往外走,一个欣长的身影就迎面走来,正是冉逸恺。
他在府医室里听了老鲁伯特对自家小姐的一通谩骂,直接不耐烦地给老鲁伯特下了做噩梦的药让他昏死过去。
要不是留着给小姐亲自动手,真想一手术刀给下去,脾气不好的冉医生这般想。
他踹了一脚老鲁伯特,整理了一下衣服,就来找他的小姐了。
可惜第一个人见到的却不是小姐。
看到谢利头上的伤口,冉逸恺只是心思稍转就知道是谁弄的了,他拿出随身的药瓶扔给谢利,“擦擦吧,少爷,你顶着这幅伤口出去,别人会对小姐有意见的。”
谢利接过药瓶,“你来找黛西?”
“嗯。”冉逸恺坦荡地点头。
谢利便继续问,“黛西正在做的事情,有你的帮助和参与吗?”
谢利是知道冉逸恺的,师从皇室医师首席德佩亚瑟,本人研究成果庞大,是医界万众瞩目的新秀,却对名利无感,没有答应任何研究院的邀请。
反而因为鲁伯特公爵手里一棵他正巧缺少的药物,应了鲁伯特公爵的聘请,成了公爵府的府医,一时间让公爵府羡煞众人。
冉逸恺从来不是鲁伯特公爵府的下人,他为人随和,是因为他不端架子,但他背后的势力和关系却极其错综复杂,他若是选择帮助黛西,自己会遇到的麻烦怕是会更多。
冉逸恺闻言,毫不客气道,“少爷,你低估了小姐的能力,小姐不需要我帮,小姐想干什么她自己就可以做到,我的作用嘛……大概是守在她的身后当个根本不会用到的奶妈?”
年轻俊秀的医生说着自己都笑了,“好了,少爷,不跟你闲聊了,我得去找小姐商讨一些开学事宜了,少爷有夫人和公爵为你操心,小姐可没有。”
他提步向前走去,谢利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身影离二楼越来越近,然后与一个女仆擦身而过,接着彻底在楼梯口消失在他的视野里。
“少爷。”女仆走下来时见到他头上的伤口,眸色闪过一丝诧异。
谢利看着她提着的垃圾袋,“小姐屋子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