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之南叹了口气,她从地上站起来,随意的双手后撑着书桌,跳坐到了桌沿边,抱起胳膊垂眼看萧楚。
萧楚抬脸与她对视,过了会儿才摇摇头:“并未。”
“当真?”
林之南挑眉。
萧楚点头,然后才道:“只是我从师兄的话中,推测了一些……”
他的话音戛然而止,他眼眸略微睁大,愣怔地感觉到了脸颊两旁,耳朵上突然传来的温热感。
是林之南凑近,用双手捂住了他的耳朵。
少女捂着他的耳朵,与他靠得很近地看着他,然后用口型说了三个字:“不要听。”
他们之前在兴远县重逢那日,柳雯儿愤怒指责林之南丢下萧楚,并想要告诉她萧楚过去三年的经历时,萧楚就是这样突然捂住了林之南的耳朵,并用口型对她说“不要听”。
如今,林之南同样是如此对萧楚说的。
萧楚抬头注视她良久,最后也同样与那日的林之南一样,点了点头。
林之南笑着放开了手,拉起来:“快,纸鸢就差最后一步就能完成了!”
……
天光刚刚照亮皇城的时候,萧宁就迫不及待地往东宫跑来,一边跑还一边嚷嚷:“阿楚,南儿,快起床啦,我让金陵买了上京城最有名的百花楼刚出炉的点心!”
刚进院子,她的脚步就顿住了,她看到萧楚披着一件厚厚的大氅,揣着手,正站在梅园最大的那棵梅树下,仰脸不知在看什么。
萧宁左右看了看,疑惑地走到他身后:“南儿呢?”
萧楚回过头来,笑了笑:“皇姐来迟了,南儿刚走。”
“什么?”
萧宁懊恼又有些气愤,“这丫头,怎的都不来跟我知会一句!”
“那她可说,何时回来?”
她又问。
萧楚还是笑,却摇了摇头。
萧宁皱起眉,脸上原本故作的气恼消失了,转而变得有些担忧,她小心地瞧着弟弟的表情,试探问:“南儿她……当真没事吧?”
萧楚垂了眼没作答,过了会儿才又抬起脸,望了望那棵梅树,“她应了我,说要回来陪我放风筝,想来是不会失约的。”
萧宁闻言,心下稍松:“那就好。”
……
林之南刚爬上马车,还未坐稳,扶着车厢壁的手指就猛然一紧,她控制不住地吐了一大口血出来,整个人的血色仿佛瞬间褪尽,脸色一下变得无比灰败。
她大口大口地吐着血,身体不受控制地痉挛颤抖,扣着车厢壁的手指死死抠着,力道之大,就连指甲也被折断,甲床渗出血来。
“该。”
轻飘飘的声音传来,有人拿开了她还死扣在墙壁上的手,他拍了拍她后背,又往她嘴里塞了几颗药丸,然后动作利索地锃一下拔出锋利匕首,往她腕间一割。
黑红色的血汩汩流出,很快染红了椅座上的软垫。
“……师兄。”
林之南满头满脸都是冷汗,沾了汗珠的眼睫抖了抖,猩红色视野里映出熟悉人影。
“还知道回来啊?”
师兄扶着她让她背靠着车厢壁,没好气地说,“怎的不干脆死在你那小太子身旁一了百了?”
他一边说,一边握紧了她还在往外渗血的手腕,指尖略微用力挤压那伤口,让有些凝固的伤口继续往外涌出血水。
林之南“嘿”了一声,血色尽失的嘴唇稍稍挑了挑:“那……那不成,会……吓到……阿楚的。”
话未说完,又是咳出一大口血。
“啧。”
师兄放下她手腕,又拿起另一只手,又是一刀割在腕间,“你倒是记挂他,可人家就光惦记他的齐国百姓了,如今还是没坐上那个位子,就已经抽不开身,等这老皇帝死了,他坐上王位,三宫六院的,妃嫔美人,估计啊,更没空闲咯~”
林之南全身都在痛,血管里仿佛都有火在灼烧,要把她的血都烧光,但是随着手腕上血一点点流出去,那种灼烧感稍微有了缓解,只是失血带来的晕眩寒冷和无力却让她的眼皮变得沉重。
她又“嘿嘿”地笑了两声,声音虚软无力,几乎如同梦呓:“那也……等到……以后再说……罢……”
“我能不能……活到……那天……都不知道呢……”
师兄无语地看了她一眼,她腕间渗出的血的颜色已经逐渐由黑红变得正常起来,他瞧着差不多了,自腰间取出一个小瓷罐,拔开盖子从里头导出一枚圆圆的黑色东西到掌心。
他催动内息,掌心的黑色圆球表面突然有了动静鼓起一块,没一会儿,那黑色表皮被撑破出了一道裂口,然后,从里头钻出一对蓝紫色的蝶翼。
蓝紫色的蝴蝶翅膀抖动两下,从他掌心飞起,循着血液的味道落到了林之南无力垂下的手腕上,它翅膀晃动,抖落磷粉,那些肉眼很难察觉的磷粉落到了伤口上,渐渐止了血。
林之南眼睛无力地半闭着,看到停在手腕上的蝴蝶,就想伸手去戳,可惜她现在抬一抬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行了,闭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