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之南知道应当是跟她那个小瓷瓶里一样的东西,就是当初第一回 遇到时,小太子厢房香炉中燃烧的那种香料,那种香料能让蛊虫失去活力,林之南就曾经因为长时间闻着那味道而手脚无力最后直接栽倒,可以说绝对是蛊的克星了。
林之南捂住鼻子点了点头。
娘娘又问她,“楚儿呢?”
林之南抿唇:“他不见了。”
皇后娘娘的脸色一下苍白,身体都摇晃了一下。
前头陈公公赶紧过来扶住娘娘。
林之南转头看那边正拿着各种武器跟随行侍卫们对战的道观道士们,她对他们不算特别熟,但也不陌生,在这里短暂住过一段时日的她却知道,这些道士们绝非坏人。
看他们一个个目光呆滞,但出手狠辣凶残且毫无章法,很明显是跟刚才那个妇人一样的情形。
“道长们都被蛊控制了。”
娘娘的声音从林之南身旁传来,林之南转头看她,她脸色虽仍旧不好,但显然已经冷静下来。
果不其然,没一会儿,本来还神情呆滞疯狂砍杀的道士们一个个停下了动作,手里兵器乒铃哐啷落了一地,然后瘫软了下来,尚且存活的侍卫们应了娘娘吩咐将他们控制住。
但是这么短短时间,庄严的神殿前已是血流成河,只有神像还是垂着眸,以悲悯的神态望着这一切。
娘娘见情况控制住了,立刻吩咐:“你们快分散去寻太子殿下!”
众侍卫立刻领命而去。
要在整个道观与山间寻找一个孩子是件很困难的事,哪怕林之南对道观很熟悉,但她不知道小太子会被带去哪里,光凭借她一人寻找无异于大海捞针,所以她第一时间就来寻找皇后娘娘了。
但是垂眸看着眼前那些还在挣扎蠕动的道士们,林之南心中闪过了很多猜测,这些猜测最终汇聚到一处,她走到了观主言明道长身前蹲下。
言明道长是个严肃但不严苛的中年人,向来言行持重端方,并且有着一颗悲天悯人之心,会收留无处可去的流浪儿,会定期接济救助困难的人家,为他们在道观里寻一处工作来维持生计,也会在农忙时节带着小道士们去村子里帮村民们干农活,很受大家爱戴,但此刻这位可敬的道长身体痉挛着趴在地上,五官扭曲,脸上沾着的血嘴角流着涎水,狼狈到让人不忍细看。
林之南用手帕为他擦了擦脸,他立刻仰起头,恶犬一样张嘴要咬她,惊得陈公公赶紧过来拉开林之南。
“没事。”
林之南挣脱了陈公公的手,“我有个寻找殿下的方法。”
陈公公欣喜:“当真?”
娘娘却蹙起眉头,有些不安地看她:“你莫非是想……”
“这不就是他们一开始的目的吗?”
林之南低低说,“我就知道他等不及了。”
她回到言明道长身前,从怀中掏出匕首,抓起道长痉挛抽搐的手,利落地在他掌心割了一刀。
大股鲜血涌了出来,林之南握住匕首刃面,也是一划,她还没抽气,后头陈公公已经狠狠地倒抽了一口冷气。
“哎呦我的小祖宗,这该多疼啊……”
他眼眶都红了。
林之南无语地瞧了他一眼,回头握住了言明道长的手,手心伤口处相抵。
她很明显地感觉到了心脏处某种异常地搏动,像是有什么东西苏醒了,正蠢蠢欲动。
心脏重重地跳了一下,一种奇妙的感觉自心脏的位置涌出,就仿佛那里伸出一条长长的触手,那条触手顺着她的血脉,一路蔓延到了她的手臂与掌心,蔓延而过的所有地方,都火烧火燎地疼痛,仿佛细细的血管即将被那条触手撑爆。
林之南忍着那种疼痛,熟悉着那种感觉,甚至是主动地想要去控制掌握那触手的动向。
很快,她感觉到掌心伤口处传来撕裂般的痛感,仿佛有东西撑开她的伤口挤了出来,然后又钻进了言明道长的伤口中。
她努力感应那条触手的轨迹,“看”着它在言明道长的身体中游走,然后找到目标,吞噬掉,然后再意犹未尽地回到她的身体中。
睁开眼的时候,言明道长已经昏睡过去,但是他脸上徘徊的青黑色气息已经消失不见了。
林之南站起身,对上娘娘担忧的目光,她摇摇头,又走向下一个小道士,依法炮制。
这里的道长们都是被人为下了蛊,与先天的本命蛊不同,后天被人为下的蛊是可以取出的。
而且他们都是在林之南他们来了之后才发作的,那就说明是有人控制了蛊毒,那么这些蛊必然是与下蛊之人存在某种联系,及子蛊与母蛊的关系。
所以只要林之南吞吃的子蛊足够多,她就可以循着子蛊的感应,找到母蛊的位置。
林之南刚开始控制那“触手”还很艰难生涩,但随着一遍遍的重复,她逐渐驾轻就熟起来,掌心的伤口凝结了,她就面不改色地再割一刀,陈公公抽气连连,到最后都抹着眼泪让她别再割了,她左手掌心已经血肉模糊再无一丝好肉。
娘娘终于也拦住了她还想往下一个人那里走的步伐,她眼眸颤动,嘴唇发白,朝她摇头。
“他们不会伤害楚儿的,你不要再这样了。”
“最后一个了,”
林之南弯了弯眼睛,她眼中神情淡定,并无什么大的波动,只是有些恍惚,“那天,娘亲也是这样……”
娘娘一愣。
林之南轻轻吸了口气,笑了笑对娘娘说道:“宁阳城那天,我娘也是这样把府中人身上的蛊吞吃掉的,她本以为这样可以解救所有人,可惜还是没来得及。”
“我本来觉得她有点傻,一个人再有能耐,怎能救得了全城百姓?她救人的速度远远赶不上蛊虫繁殖传染的速度,到最后血都流干了,体力耗尽了,对于缓解那困境依旧是杯水车薪。”
就是因那迟迟未来的救援,她眼睁睁看着她的娘亲为了救人伤痕累累流干了血,在最后她知一切难以挽回,为了保住女儿,她用了最后的力气将匕首插入自己心口,才让心脏重新流出血来,以渡血的方式将自己的本命蛊渡到了林之南身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