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商府门口,众人有序排队等待,只有少数几个三五成团,窃窃私语。等着无聊,林嘉宝抬头暗暗打量着商府。
只见门前粉白照墙一座,当中着“鸿禧”两个大字,东西两座威武的石狮子。两扇红漆大门,铜环擦得雪亮。门外站着四位仆从,一位戴着毡帽的管家迎来送往。
在门口等了半晌,才轮到林嘉宝等人,跟着管家从旁边的角门进去。进了门,便看见一座巨大的水影石壁。沿着右边的雨廊走到头,再穿过前院的垂花门,就到了二进门的庭院里,然后在外等着传唤。
老管家朝着林嘉宝他们俯身作了个揖,“诸位请稍后,容小的去禀报老爷。”“劳烦老丈了。”林嘉宝等人回礼。
少顷,老管家回来回话。“诸位请跟小的走,莫要喧哗,莫要东张西望。”
入门绕过一扇屏风,一行人到了厅堂朝着商大人作揖施礼。“诸位不用多礼。”商大人起身还礼。
这时林嘉宝等人乘机抬头暗自打量厅堂呈设,只见墙正中央挂着当世大儒的字画,墙两侧配着条幅,却是商大人自己的墨宝,堂中央两侧摆放着红木茶几和太师椅。
商大人坐在右侧的太师椅上,环顾了一周众人表情。顿了顿,开口道:“原本致仕后,老夫是打算修身养性,不问世事的。但是央不过众位乡绅,里甲的要求,也不忍让诸生求学无门。所以今日特设考题,诸位谁做出的文章让老夫满意,老夫便会指点一二。”
说完,林嘉宝他们便被管家带到了旁边的偏厅里。偏厅里摆了七八张条案,案上备了笔墨纸砚。林嘉宝等人寻了座位依次坐下,管家拿出准备好的题目贴在了前方。
题目为“子罕言,利.与命,与仁.”下面紧接的是“达巷党人曰:大哉孔子,博学而无所成名……”
此题为截搭题,就是从整章书的各处选出一两个字不成句的短题,或者两个不想干的半句连在一起的题目。难度比较大,需要备考者熟读四书五经,而且具有发散性思维。
时间有限,众人抓紧阅览题目,匆匆下笔。林嘉宝平日里勤加练习诸多题材,又请教老秀才多番指点。这个题目自己正好写过,一时间信心大增,下笔如有神助。
一炷香燃后,老管家招手让侍从收了卷子,拿去给商大人过目。
翌日清晨,林嘉宝接到商府派人送来的帖子。帖子上书,说自己通过了初次考核,让下午去面试。林嘉宝再三谢过前来的侍从,还让林大郎给
了对方二百钱打点。
送走侍从后,林嘉宝激动的抱住林大郎,满脸的喜意遮都遮不住。
林老娘高兴的朝着林老爹埋着的方向,双手合十,不住的念叨“在天有灵,多多保佑”之类的话。
嫂嫂和林小娘下厨做了几个好菜,哥哥也高兴的拍了拍林嘉宝的肩膀,努了努嘴,想说却又不知该表达什么。不过林嘉宝还是感到了哥哥为自己衷心的高兴。
吃过晌午饭,林嘉宝骑着小毛驴哒哒哒的往商府赶。到门口递了贴子,又给了二百文的门包,让守门的仆从帮忙传话。
仆从收了门包,拿着帖子就往内院跑。不一会儿,仆从就从院里回来,然后引着林嘉宝从角门进去。
到了内院厅堂,林嘉宝先是作揖施礼,然后等着老大人指示。
商舒铎没说话,捋着胡子,仔细打量着林嘉宝。元色直缀,黑色方巾,少年人丰神俊貌,身姿挺拔。若是自己还有女儿未出嫁就好了,倒是可以做个姻缘。
第10章 10 、第十章
商舒铎打量完毕,起身弯下腰去扶林嘉宝。双方互相见过礼后,分主宾坐下。商舒铎坐在上首右边的太师椅上,林嘉宝做的是东边第二张椅子上。
待侍从上了茶汤、点心,两人寒暄一番后。商舒铎开口问了一些自己往年官场上遇到的政事,想要听一听这个年轻人的意见。
林嘉宝连忙起身答话,“回大人的话,小子有些愚见。若是说的不好,还请大人见谅。”
“无妨,说来听听。”商舒铎心想,积年旧案牵扯许多,也没指望林嘉宝能说出什么良策,不过是见才心喜,所以问上一问罢了。
若是答得好,就着重培养。答得不好也无妨,看在文章写得不错的份上,对于科举之途,自己也能指点一二。
二人一来一往,说了许多,不管是地方营生,民政税收,林嘉宝都有自己的见解,商舒铎听了十分欢喜。
他想要收揽林嘉宝入自己麾下,但是又思及此子还未科考,将来运道隐晦不明。所以面上不漏声色地打听着,林嘉宝的家室,姻缘,为将来做打算。
三回茶之后,商舒铎提出,林嘉宝之后可以拿着自己府上的腰牌,随时来拜访请教。林嘉宝当即起身深深作揖行礼,拜谢提拔。
林嘉宝出了门,坐上小毛驴起身往家赶。心中却道,今天实在是太过惊险。若不是自己以前时常关注新闻政事,又常常看历史书籍,无论如何也是回答不上来的。
看来陈朝官场十分注重实干的,自己还是一步一步慢慢来吧。拾人牙慧终究不是长久之计,还需自己掌握更多的本领才是。
至年前,林嘉宝这段时间一直都往返于商府和学堂之间。商大人那边不仅有林嘉宝求学,还有县上的两位家资颇丰的学子以及商大人族内的三位子弟。
林嘉宝只管向商大人求学解惑,其他事是不理的。若是家资相差不大,还可以文结交。商大人庇下这些学生与自己确是相差甚远,强行去结交,怕是会落下谄媚的形象,不好。
所以在他们没有像自己抛橄榄枝的时候,林嘉宝决定还是不要凑上跟前为妙。
学堂中,林嘉宝也不吝啬与村学的同窗们,分享自己在商大人那里学来的宝贵知识。林耀思与张春江都十分感动于心,只有林耀德有时会忍不住说些酸话,但林嘉宝年前也还是收到了他别别扭扭的礼物,一方上好的墨砚。
哎,耀德兄着别扭傲娇的性子,怕是改不了了,只能自己多担待了。林嘉宝拿着墨砚,心中感慨。
年关将至,大雪纷飞。林嘉宝此时也窝在家中等待过年了。腊八节吃了林老娘熬煮的腊八粥,和嫂嫂腌制好的腊八蒜,匆匆忙忙的过了节。又在小年里
与家人里里外外打扫庭除,准备贡品,祭拜灶王爷。
林大郎率着众人,跪在香案前,焚烧灶王像,马犬等,送灶王上西天向玉皇大帝述职,报民间善恶。然后又祈求新的一年五谷丰登,人丁兴旺。
除夕前一天,林大郎去集市上买了红纸,一部分交由林嘉宝写对联,一部分交给嫂嫂和林小娘剪窗花。林嘉宝拿着红纸也没推辞,到披房里拿出笔墨,挥洒写下农家常用的对子,“天增岁月人增寿,春满乾坤福满楼”等等。
等林老娘熬好浆糊,林家兄弟俩一人拿着浆糊涂抹,一人拿着对联往门上贴。林小娘站在后面指挥高低左右,忙忙碌碌的,好生热闹。
林老娘和嫂嫂在窗前边忙着剪窗花,边看着他们三个在外面忙碌,露出欣慰的笑容。林老娘随后又笑着对嫂嫂说:“若是明年你和大郎能给我们家添个大胖小子,那才更美满呢!”
筝娘羞红着脸,摸了摸自己的肚皮,也期待的微笑着。
林家兄弟俩收拾妥当后,带着纸马和元宝,去后山给林老爹上坟,让他在地下也能吃喝喝好,不收阴司为难。林老娘则带着嫂嫂和林小娘在家准备除夕的年夜饭。
祭奠回来,看见林小娘在灶下烧火,林老娘在灶前炸肉圆子,喷香扑鼻的肉味四下散开,林大郎还没进门,就嚷嚷着套祭祭五脏庙,吃个肚皮滚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