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刻周闻笙的沉默,似乎在暗示什么。
“所以,那天你只是在手术室外面见过沈令仪,没有亲眼看她进去,对吗?”周光彦嗓子变得有些哑。
周闻笙轻轻叹息,又沉默了一会儿,抬头看着他:“那天有个女人刮宫手术出事,沈令仪被吓着,直接跑了。”
她见周光彦脸色越来越沉,眸光越来越冷,眉眼间浮起骇人的戾气,不由得转过脸去:“手术没在一院做,不代表没做,兴许去了二院,去了——总之,你也别怪她,她年纪轻,怕是正常的,这种事,哪个女人摊上了心里不犯怵?”
周光彦不作声,气场冷得吓人。
周闻笙摇了摇头,又道:“再说了,她怀孕,你就没有责任?你是害她怀孕的罪魁祸首。”
周闻笙见他低头沉默,英俊的侧脸蒙上一层冰冷的郁气。
他越是默不作声,越是让人害怕。
如同风暴将至前,那悄然酝酿的巨大而未知的力量。
周光彦起身欲走,被周闻笙拉住。
“哎你等会儿!我知道你生气,气头上容易冲动,你要是去找沈令仪,就跟她好生商量。这孩子肯定是不能留的,我估摸着她也不想生,你们好好谈谈,你大方点儿,多补偿人家一些,小姑娘跟你这么些年——”
不等周闻笙把话说完,周光彦挣开她的手,大步流星离开。
周闻笙望着这个高大背影消失在门口,徒劳叹息。
虽然她和弟弟未婚妻程予希是闺蜜,立场肯定是站在程予希这边,但为人并不坏,对沈令仪也没有心怀恶意,只是多了几分戒备。
眼下看弟弟怒气冲冲离开,怕他做出什么偏激之事,可她又最了解弟弟的犟脾气,他决定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周闻笙心事重重下来,出了电梯便看见母亲走来。
“闻笙,光彦跟你说什么了?怎么气成那样?我看他——”
方瑾拉住女儿的手,话说一半被她打断。
“他知道沈令仪撒谎的事了。”周闻笙叹气,回到餐桌旁,却已经没了胃口,擦擦嘴起身,“妈,我上班去了。爸呢?”
“你爸在园子里散步。你等会儿,别着急走,跟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方瑾跟到门边追问。
周闻笙:“你儿子聪明,沈令仪露马脚了,就这么回事儿呗。妈,您一把年纪,少管他们的事,省得被气出病来。我刚才劝过他了,没用,回头有空再打电话劝劝吧。”
方瑾皱眉:“你劝他什么?”
周闻笙:“劝他冷静,别跟沈令仪发火,别又让人传出踹女人肚子把孩子踹掉这种谣言。”
方瑾想起这事就心堵,跟儿子说了多少遍,让他对外解释清楚,他偏不,落得个薄情狠毒的人渣名头。
她扶额,摆了摆手:“我不敢告诉彦哥儿沈令仪骗他,就是怕他冲动,到时候沈令仪又来倪嘉这一出,他不还得背锅!”
周闻笙心里也愁,可她总觉得,沈令仪跟倪嘉不一样。直觉告诉她,沈令仪虽然爱□□闹,但心地还算纯良,没有害人之心。
“他一三十多的大男人,您就别替他操这份心了。我走了啊,今晚不回来吃饭。”周闻笙冲母亲挥手再见。
·
周光彦离开父母家后,直接开车去宋临那儿。
他没联系宋临,也没立即给沈令仪打电话,而是独自在车里冷静了一个小时,才给沈令仪发了条信息。
【你东西落大学城那儿了,下来拿。】
半小时后沈令仪才回:【什么东西?】
周光彦:【你下来】
沈令仪:【不想见你】
周光彦:【那我上去】
沈令仪:【别来,我下去】
沈令仪真是怕了他。这人要是找上门,姐姐不知道又要数落她多久。
昨晚心里难受,几乎彻夜未眠,这会儿好不容易有了困意,周光彦又过来了。
沈令仪心思不重,没想过他说她落东西这事儿压根就是编的,以为自己真有东西落下,衣服都没换,穿着睡衣就出门。
周光彦的车停在小区门口。
他坐在车里,眼睛望着前方,像是在发呆,又像在思忖什么心事。
沈令仪弯着手指,突出的指节轻轻敲了两下车窗,他才回神,降下车窗,锐利的眼神打量着她,抿成直线的薄唇终于张开,淡淡说了一声“上车”。
沈令仪抱着胳膊站在原地,苍白的脸上浮着一层冰霜:“东西给我。”
周光彦置若罔闻,仍是重复那句话:“上车。”
“东西给我。”
“上车。”
“……”
两个人就这样僵着。
不知过了多久,沈令仪不想再浪费时间,鹿眼睁圆,声音里透着恨:“周光彦,你有完没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