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是高将军的那个妾……”
“是她……”
一声声窃窃私语漫不经心地响在耳边, 让人不得不去注意。
她不知道自己为何出现在这里,她很想平心静气地坐着,可是却忽视不了周围那一道道如芒在背的目光。
她不知道周围坐着的都是什么人, 她也从来没有参加过这样的场合, 只觉得一道道审视又轻曼的眼光肆意地朝自己打量着, 那眼光里的温度仿佛快要将她点燃。
“姐姐,每年公主都会举办这样一场马球会,邀请的人都是京城鼎鼎有名的人物, 今年听说连探花郎都来了,没想到将军会带我们来参加,奴婢算是开了眼了!”露珠似乎没有在意周围的闲言碎语,兴奋地同苏婵议论。
苏婵勉强与她交谈着,努力不去关注周围人的目光。击鼓阵阵,马蹄声急促, 各色公子贵女纷纷策马驰骋在草场上, 时不时有激昂的锣声击响。她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目不斜视,手心传来一阵阵的刺痛,额角渐渐渗出了汗水。
高行修坐在一群男人之中,手臂撑在小几上,喝了一口茶。
周越山坐在小几另一边,看着场上酣畅淋漓的对决,不满地斥了一句绣花枕头,转头怂恿他,“来一场?”
好久没有和高行修痛痛快快来一场了,遇到可以与他一较高下的机会,周越山从来是不会放过的。
高行修没有看他,还在揣摩陆琳琅要邀请苏婵的意图,目光有些心不在焉地望向远远的女眷凉棚,“不来。”
周越山哼了一声。
自从上次在寿宴上见证了高行修与皇帝之间的对话,周越山也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总觉得素来倨傲独来独往的人好像变了一些,他最近看高行修也勉强顺眼了那么一点。
“听说过阵子,高老将军会回来。”
周越山悠悠道,“想当初你在寿宴上弄出这么大的事,依老将军那个脾气,竟然事后也没有说你什么,看来老将军这几年还真的隐居世外、不问世事了。”
高行修蹙了蹙眉,显然是不想回应。
另一边的凉棚下。苏婵终于深呼了一口气,对露珠道,“陪我出去走走吧。”
眼看着两人离席,旁边一直默默关注她的李怀素也离了席,悄然离开了凉棚。
离了凉棚,再也听不到见不到那些眼神和声音,苏婵只觉得透了一口气。露珠扶着她,慢慢道,“姐姐,旁人说的话,姐姐不必放在心上,她们懂什么,只管让她们说去好了,我们不必在意。”
苏婵勉强笑了笑。“好。谢谢你。”
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苏婵。好久不见。”
苏婵没有想到能在这里看见李怀素。
李怀素已经不是西里那个时候的模样,一身锦衣华服让她年轻又明丽的一张脸更加光彩夺目。那料子她从千金坊见过,是很精致的一款衣料。
此刻的她站在她面前,让她感到陌生又恍然。
“李怀素?”苏婵复杂地看着她,“你怎么在这里?”
李怀素春风得意地笑了笑,看着她的眼神中藏不住的怨恨,“我以为高行修是有多喜欢你呢,结果还不是只是将你纳为了妾。”
“不过像你这样的女人,当初为了荣华富贵抛弃我哥哥,如果换来这样一个结果,想来也该知足了。”
她不会忘记曾经发生的一切,她不会忘记她和母亲是如何绑到她面前,母亲又是如何一下下跪下磕头向她认错的,这样的耻辱李怀素一辈子也不会忘。
苏婵脸色一白。
“如今哥哥成了探花郎,很快就可以青云直上,你心里该后悔死了吧?”李怀素慢慢走向她,死死盯着那一张黯然失色的美丽的脸,“若是当初你能够嫁给哥哥,现在怎么说也是个正儿八经的官夫人,没想到千算万算,跟了高行修,你也不过是个妾而已啊……”
原来露珠嘴里说的探花郎,竟然是李怀玉。
苏婵心中震惊。
她久居高府,对京城的风云变化一无所知,她不知道李怀玉竟然成了探花郎。
第一时间,她是替他感到欣慰的,但是很快她又想到了高行修。那么他知不知道这件事呢?
他一定是知道的,但是他什么也没有和她说。
她怔了怔,心绪复杂。
“恭喜……”她垂了垂眼,默默道。
“少给我装这幅嘴脸。”李怀素轻声细语着,远远望去就好像两个关系不错的姐妹在聊家常,“当初你勾搭上高行修,差点害死我哥哥,你将他害的这么惨,将母亲害的这么惨,如今还敢说出恭喜这两个字。”
“如今我们李家也算是峰回路转了,再不会受你欺辱摆布,你曾经做过的每一笔,我都好好地记着。”李怀素缓缓道,“苏婵,你如今该好好担心担心你自己,你以为高行修是真心对你吗?”
“他不过是把你当做一个玩意罢了。你以为他为何不娶你,只是将你纳为了妾?”
“因为他也瞧不起你。”
苏婵心中一痛,像是被人一把揪住了心口。
她说不出话来了。
李怀素盯着她迅速灰败下去的脸色,心中一阵阵畅快,“你这样的卑贱身份,也只能做个任人发卖的妾。等到时候高行修新鲜劲过了,再娶妻纳妾,随意一个人就可以把你扫地出门。你和你那窝囊的爹,这辈子也只配摇尾乞怜,看别人的脸色过日子罢了。”
苏婵气的开始微微发颤,她瞪着李怀素,努力地压制着自己的情绪。
她很想一走了之,这尖锐的一句句犹如实质性的刀子割开了她的皮肉。可是不知怎么的,她又忽的想起高行修曾经骂她软柿子的话。她停在了原地,没有走。
她没有忘记李母和她曾经对她的欺骗与侮辱,她自诩自己没有做错什么,所以又为何平白无故遭受这样的恶意?
她凭什么?
苏婵忍着全身的颤抖,看着李怀素,怒声道,“我说过,今后与你们李家再无瓜葛,曾经的一切一笔勾销,我自认对你们李家已经仁至义尽,你也不用在这里装腔作势。”
“我的事用不着你管。你给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