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凉的药膏流了进来,伴随着一阵一阵微冷的触感,那是来自指尖的体温。
寂静的账内无人说话,这种压抑的安静更像是一种隐秘又漫长的折磨。她觉得冷,又好似热,一时间身上冷热交替,只能抬起脊背,扬起那修长的脖颈,使劲地闭着眼睛,贝齿一下下咬着红唇,努力不让自己发出什么奇怪的声音。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那不适的探索结束了,头顶传来男人低低的吁了一口气,他似乎也不好受。
他放下了她的腿,拿起帕子擦拭手指。双腿落了地,苏婵忙用被子盖了起来,睁开了眼便看到了高行修低头慢条斯理拭手的这一幕,她盯着男人一根一根修长的手指,心中一颤,刚消下去的热意又缓缓升了上来。
她垂着眼,将被子更加紧贴地裹在身上,声音小的如同蚊子,“……多谢将军。”
高行修低低嗯了一声,没有再说话。
丢下了手帕,他就在床头坐着,什么也不干,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一会,他起了身,苏婵吓得猛地惊了惊。
他却离开了床榻,走了出去。
不久后,耳房传来了哗啦啦的水声。
苏婵将自己缩在被子里,假装听不到那细密激荡的水声,秋意已经让温度变得很凉,可她还是感觉到周身的热,但是她更加把自己裹在了被子里,那是她最后的一块遮羞布。
她埋在被子里,将头深深地埋进去,强迫自己快点入睡。忽然,她又想起高行修脸上那道还没有好的伤,又睁开了眼。
高行修从耳房里出来,浑身冷飕飕的,可是他并不觉得冷,浑身湿淋淋的,他也懒得擦了,胡乱套上亵衣,大踏步回了寝室。
苏婵正坐在床边,端着药瓶等着他。
高行修心中奇异,挨着她坐下,“做什么?”
苏婵抬头看他,烛光下那双盈盈的眸子很柔和,很温柔,她抬起手指,轻轻点了点自己的颧骨,又看向了他的脸。
“……给您上药。”
这几天难为她还一直记得他的脸。高行修微微勾起唇角,难以纾解的心情倒是好了一些。
他配合地俯下长身,垂头探她,让自己的脸靠近她。她微微仰头,用纱布将他脸上的那道伤擦拭干净,又用木条将药膏均匀地涂在了上面,动作很轻柔。
时不时温热的指尖还会触到他的脸颊,微微的痒。
他低头看着她专注又美丽的脸,那一张美人面一览无余在他的眼底,只要他微微垂眸,此刻就可以肆意观赏,而她避无可避。
目光又不知不觉地落向了她的唇。
他盯着她,幽幽道,“你下面的可是比上面的会咬。”
苏婵手腕一抖,药膏猛地撒在了他的脸上,一滴一滴淌了出来。
她又急又羞,忙拿纱布去拭,一低头便又看见男人的下颌处有着淡淡的红,顺着再往下看,脖子上还有一道道细细的抓痕,那凸起的喉结处仔细一看,似乎还有着一个不大不小的牙印……
她脑袋轰的一下,一整个爆红。
“我说错了……”高行修若有所思地嗯了一声,又慢慢道,“你这张小嘴,也很会咬。”
苏婵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她低着头,烧红了脸,“将军别说了……”
烛光帐影,美人一怒,也不失为一种情趣。高行修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的,一看到她,一跟她在一起,就特别想逗逗她,欺负她。
尤其是看她气的说不出话,咬着红唇,只拿那双发红的眼尾盯着他的时候,既想让人放下身段低声去哄,但更想的则是变本加厉,直教她被欺的全无还手之力,只能用那一双泪眼汪汪的眼求他才叫好。
“好。我不说了。”他拂了拂她的发,“该上床睡觉了。”
他语气正经又低缓,但仔细一听却带着些暧昧,还特意在睡觉两个字上咬了咬。
苏婵无可奈何地颤了颤羽睫,耳垂又默默染上了红。
他今夜罕见地没有抱她,苏婵蜷缩起身子,背对着他,把头埋在被子里,倒是自在了许多,慢慢地就这么睡着了。
但是到了半夜,男人又贴了上来,火热的胸膛抵在了她的后背,像墙,又像热铁。
苏婵陷在睡梦中,不满地嗯了一声。
他将她连人带被子整个抱起,长臂横在她身上,紧紧环住她,两个人都弓着脊背,蜷缩着身子,以一个极其别扭又异常和谐的姿势贴着,长发杂乱地交织在一起,早已分不清谁是谁的。
高行修上半夜没抱她是因为洗的那个冷水澡的缘故,怕身上太凉冰到她,如今半夜醒了过来,第一时间便是把她抓到了怀里。
他已经不想分辨为何自己如此贪恋她的味道和体温。也不清楚这贪恋生于何处,又将止于何时。他只是冥冥之中觉得,这股温软,他不想放手,也不会放手。
也许真的是一个人太久了。
黑夜中,他低头看她恬静的睡颜,伸出长指,一点一点抚平她眉间那一点淡淡的蹙,静静凝着片刻,又在她的鼻尖点了点。
“睡吧。”
他拥紧她,也闭上了眼。
。
李怀玉还会时不时去苏家转一转,只远远在外面看一眼,却不敢进去。
他看到过院外的士兵,想必是高行修安插在周围的人。他对苏婵竟然如此上心……他不知道是幸还是劫。
母亲这几天病况已经好转,但是一到了夜,她就开始心悸尖叫,那模样宛如恶鬼附体。李怀玉不知道母亲那一夜到底经历了什么,但是想来,一定和这个男人脱不了干系。
亲事被毁,科举无望,母亲发疯……这段时间的风波已经快要彻底把他打垮,只剩下吊着的最后一口气日日夜夜支撑着他,只是为了来见一见,他放心不下的那个人。
是他太渺小了,事到如今,翻来覆去将这最近一桩桩一件件的事盘过来揪过去理一遍,他竟然发现无人可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