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封年第一次带好朋友回家,事实上这也是他拥有的第一个好朋友。他过于激动,因此没注意到好兄弟罗起从刚开始的兴奋,慢慢变得闷闷不乐起来,甚至开始有些惶恐了。
罗起知道封年家有钱,但他们拍戏的时候,封年灰头土脸地就来了,苦巴巴地和罗起要杯水喝。
罗起拿了一杯水,看着封年咕噜噜喝的时候,他便心生怜悯,觉得这是个和自己一样的可怜崽。
在拍戏一年多的相处中,他们穿着一样的衣服,偷吃一样的零食。
因为封年脑子简单,罗起甚至觉得自己像是可靠的大哥哥了。当然了,其实他们两个都不怎么聪明,不然也不会相处那么愉快。
罗起日子过得挺难的,因为环境艰苦,之前遇到的每个人都私心很多。因此封年便显得极为珍贵了。
他们的友谊是双向奔赴。
罗起是真的觉得他能和封年当一辈子好朋友。他想过,以后要是他发达了,就给封年买最好的小零食,不上火的好瓜子。他没什么钱,也没什么大见识,目前最好的计划只能想到这些。
但现在,他忽然意识到他和封年的差距了。
封年天生住着昂贵的大别墅,出了剧组后,其实封年就不需要他的零食了。那么他们的友谊,还能怎么持续呢?
罗起慢慢沉默下来,即使封年这么迟钝的人,也慢慢意识到异样。
封年已经不是当年那个骄纵的、根本不考虑别人心情的小少爷了。他和冬树相识后,和冬树的那场对话其实让他长大了很多。
他从小长在京市的大房子里,每天都有很多零花钱,学着剑术和骑马,每个假期都在国外旅游。
他吃着家里厨师做的牛排,看过阿拉斯加和摩尔曼斯克的极光,为了完成学校里一门课的作业,在非洲追踪过动物的迁徙。
那时候的他,以为这便是生活的常态,他在每一个不如他的人面前骄矜又自傲。
直到他遇到了冬树。
他们交换了彼此的童年,原来在深山中摘蘑菇攒钱的女孩,也有同样珍贵的回忆。
她照顾着身体不好的弟弟妹妹,照样也能努力地、干干净净地坐到饭桌上他的对面。谈起年少时的艰难穷困,她始终笑着,说起的都是和家人共度的快乐。
封年的叛逆期从发现爸爸不仅仅是自己的爸爸开始。
而他叛逆期的终结,是以真正认识了谢冬树为界限。
封年不着痕迹地停止了自己对家里的介绍,他大概能明白罗起的感受,他想留住这个好兄弟。
于是,封年想了想,他小声告诉了罗起:“你看我家是不是很厉害啊?”
罗起茫然地看着他,点了点头。
封年的声音更小了:“我告诉你个秘密,你不要告诉任何人啊。”
罗起竖起了耳朵,封年趴过去:“……其实啊,小时候我是私生子。”
罗起的面色立刻变得十分震惊,没想到能听到这种豪门恩怨。封年继续说了下去:“虽然后来我爸妈结婚了,但其实对我的伤害挺大的。”
“现在我爸妈在物质上不怎么限制我,但其实也是对我小时候的补偿。”
封年看着罗起问:“你不会看不起我吧?”
罗起立刻疯狂摇头:“不可能,你是我的好兄弟!”
因为那些罗起从未见过的物质而显得有些高不可攀的封年,现在由于他自爆的不堪童年,再次在罗起眼中变成了一个需要保护的弟弟。
当封年带着罗起走进了自己的房间时,尽管看到了更多的奢华的东西,看到了十分宽阔的衣帽间,但罗起没有再觉得不适。
他真心地夸赞:“真好啊,封年,你爸妈真的很爱你啊。”
罗起还说:“等过段时间,我带你回我老家。”他比划着:“我老家肯定能没有你老家好,但我爸妈做饭很不错,我一直都觉得柴火饭比电饭煲煮得好吃。到时候我带你去捡柴,还能看见松鼠。”
罗起在封年家受到了十分隆重的接待。
这是封年第一次带朋友回家。
封年爸爸最近出国了,和一些好友见面,封年妈十分快活,没了老头子,她觉得自己年轻了好几岁,每天都出去购物,要是店员长得帅,她看得赏心悦目了,便多买些东西。
今天,她一回家,才发现年年竟然带了人回来。
“妈,这是我朋友,罗起。”
封年妈的眼睛都在发亮,虽然有亲妈滤镜,但她一直以来都隐约觉得自己儿子多少是有些问题的。
和别人根本处不好,年年读书时,她被叫了很多次家长,都是因为打架。
封年妈早就绝望了,觉得儿子就这样了。但她仍然很爱年年,觉得年年现在性格上的问题,有很大一部分是自己的责任。
现在看到儿子竟然带朋友回家了,她十分高兴,更何况,带回来的这个朋友,看起来长得就很正直,一看就是好孩子。
封年妈将今天逛街的战利品往地上一放,就冲进了厨房里。
她表达高兴和重视的方法就是亲自做饭了。
吃饭时,封年妈问了罗起的情况,罗起一五一十将自己的家庭说给了她听,什么都不隐瞒。封年妈家庭也不好,现在和罗起倒是挺有共同语言,十分认同他说的“柴火饭比较香”。
她今天逛街还记得家人,给封年、封瑞还有老头子都买了些东西。
饭后,她十分热络,将买来的男士的衣服装饰品全拿进来,让封年和罗起去试,要是能用,就直接留下。
罗起和封年回归了正常的相处,他不再在意价格,当真留下了两件衣服,和封年妈道了谢。
晚上睡觉时,罗起告诉封年:“我妈做的布鞋可舒服了,我让我妈给你也做一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