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念一愣。
静默片刻,却见他慢慢转动着手中那串佛珠,不知是不是在忏悔前半生犯下的罪孽。
“祁檀从小因为成长环境而心理扭曲,他深深憎恨霍聿深母子,所以哪怕我阻拦了一次,他还会对他们下手无数次,我拦不住。所以霍聿深当时能够活下来,是侥幸。”
闻言,饶念心里狠狠一跳,感觉到一阵刺骨的冷寒。
原来比起眼前的男人,她刚刚的那点冷漠,只能算是皮毛。
祁文皓止住了这个话题,浑浊的眼睛看向她。
“他们霍家之间的争斗,我不想参与,我只关心一件事,就是你,念念。”
究竟关心在意的是她,还是想要她的骨髓血。
饶念的指尖摩挲过合同,纸页锋利的一角很快划破肌肤,冒出一小颗血珠。
她轻轻把那粒血珠擦去,感受那阵细密的刺痛感,忽然轻声开口。
“如果我签字,你会把他想要的东西给他吗?”
老人斩钉截铁:“会。”
周围气氛沉寂下来,祁文皓的视线深深凝视着她,不容置喙地补充。
“一个月后,等捐献流程结束,我向你保证,他会如愿以偿。”
与此同时,霍聿深按照定位显示的位置抵达了那家地下娱乐会所,他本以为会在这里见到祁檀,可到了之后,却只有卓舜自己被绑在空荡的会所里,伤痕累累,却没有危及性命,像是在对他挑衅。
把人送到救护车上,周围车笛声交织嘈杂,他的手机陡然响起。
霍聿深沉着脸接起电话,果然听见那道熟悉的声音从对面传来。
他似乎早有预料,含着笑悠然开口:“看来在你的心里,比起那个女人,你还是更想报仇。”
“她现在已经知道你是为什么接近他了,霍聿深,你有没有想过,你的棋子也可能会变成刺死你的刀。”
祁檀的声音带着笑意,却又阴鸷得让人不寒而栗。
“当初我能亲手在你面前杀了你母亲,现在,我也能让那个女人在你面前死去。”
轻描淡写的两句话,却仿佛轻而易举地将二十年的凄厉场景重现在他眼前,最后一句话又顿时撕开了他所有的理智。
汹涌而来的恨意几乎快要将他吞噬,让他的眼底也变得猩红。
而他的声音却听不出任何异样,依旧平静得毫无波澜。
“在那之前,死的人会是你。”
祁檀又大笑两声,似乎颇为期待,他会怎么来杀他。
“好啊,那我等着你,弟弟。”
挂断电话后,还没等忙音响起,另一通急促的来电挤进来。
蒲川焦急地在对面开口:“霍董,饶小姐跟着祁文皓董事长的人走了,我没能拦住,只能跟在车后...”
他脸色一沉,言简意赅:“位置发给我。”
霍聿深已经很久没有自己开过车,只是潜意识告诉他,他必须用最快的速度赶到。
脚下的油门被踩到底,可前往那里的路上,他却隐约感觉到心口的钝痛正在加剧,仿佛在无声地昭示着,他正在失去什么。
天色阴沉,天空中乌云密布,沉闷得让人顿感压抑。
偌大的疗养院中空空荡荡,看不见一辆车。
霍聿深赶到时,门口却只剩下蒲川一人。
他还是晚了一步。
眼见男人快步走来,周围的空气也被沾染上了极强的压迫感,轮廓冷硬凌厉,不见平日里的四平八稳。
“她在哪?”
蒲川只能极力顶着那阵威压,艰难地开口回答:“饶小姐她...已经走了。”
话音落下,他的手背陡然收紧。
视线下移,霍聿深看清了他手里拿着的文件,捐献同意书的最后一页,娟秀的字迹已然清晰在目。
她已经签了字。
“祁董事长已经派人将饶小姐送回港城了,移植的日期是一个月后。”
蒲川把手中的东西递给他,“霍董,这是饶小姐走之前,让我转交给您的。”
是那枚戒指,还有那条手串,全都被她摘了下来,留在了这里。
戒指上仿佛还沾染着她的温度,他呼吸微屏,无意识地收紧了掌心,感受到坚硬的钻石刺痛皮肉的触感,昨晚她依偎在他怀中的温热仿佛还残存着,心脏此刻像是被生生撕裂开的痛感。
她甚至连再见他一面都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