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娴努力不再乱想,深呼吸,用两根手指捏着张帕子,低着头慢腾腾递给云停。
“做什么?”云停很是冷淡。
唐娴出不了口,也怕被岸边的明鲤听见,背对着湖畔,伸出一只手悄悄指向他嘴角。
云停皱眉,道:“有话直说。”
“嘴角……”唐娴不好意思说沾了她的血迹,将帕子递得更近,声音极低,“……脏了。”
云停还是不接她的帕子,眉头一皱,伸出拇指在嘴角抹了一下,看见了半干的血迹。
他怔了一下,意识到了那是从哪里来的。
可他依旧不肯接唐娴的帕子,用指腹抹了两下。
唐娴看着他下唇的血迹被指腹擦拭去,不自觉地抿紧双唇。
情愿用手,也不接她的帕子。
一定是还记着船舱里的不愉快……她一个姑娘家都不生气了,大男人还不依不饶。
真记仇。
算了,不与他计较,毕竟这是个连水蛇都要报复回去的男人。
“下船。”云停冷淡勒令。
唐娴拘束地收回帕子,提着灯笼转向湖畔,再次慢悠悠转回来。
她也不抬头,伸出提着灯笼的那只手,细白的食指悄摸朝云停的右手指去,用气音嗡嗡道:“不嫌脏……”
说完她转向湖畔,在明鲤手臂上借力,小心地下船上岸。
落在最后面的云停不明白她在说什么,在船头站立这吹了会儿风,感到鼻尖还萦绕着那股似有若无的血腥味。
他无意抿了下嘴唇,尝了淡淡的铁锈味。
云停的喉口耸动了两下,随即记起船舱中两人的对话,顿时恼于自己的反应。
他紧皱着眉头再次抬起手。
拇指指腹贴到下唇,云停手臂一僵,明白过来唐娴在说什么了。
他没洗手。
第44章 看见
回到住处, 唐娴脚踝上的划伤已经无碍,重新清洗后抹了伤药,连包扎都不需要。
“毛毛好倒霉。”云袅已洗漱过,趴在床榻上看着眀鲤给唐娴肩上换药。
唐娴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
云袅叽叽喳喳:“哥哥说明日就能换官道了, 天太热, 咱们要走快些。毛毛, 你能撑得住吗?”
唐娴没了声。
云袅提高声量又喊她一声,“毛毛, 你是不是有心事啊?”
“没……我困了。”
换药完毕,熄灯入睡。
唐娴侧躺着, 耳边是云袅的呼呼的酣睡声, 她在心里回答了云袅忧心的问题。
“明日开始走官道,与我有什么关系?我就要与你们分开了。”
唐娴该为以后做打算的, 在这荒郊野外与云停一行人分开,她是先回皇陵一趟,还是直接入京?
前者不确定是否安全, 后者对于一个独身姑娘来说又实在太过危险。
冲动了,该与云停说回京之后再离开的。
说的时候毅然决然, 明日改口的话, 会不会让人瞧不起?
即将恢复自由,她该为以后做打算的, 可唐娴脑中杂乱,无法静下心来。
迷迷糊糊躺了许久, 唐娴突然坐起来去摸脚踝,接着记起旧时一件事。
有一次京中有个高官嫁女, 唐娴随母亲前去添妆。
满室琳琅,来宾脸上堆笑高声贺喜。
唐娴跟着唐夫人入内室, 看见了尚未盖上喜帕的新娘子。
所有人都在欢笑,除了新娘子。
后来回府的路上,唐夫人与她道:“并非自愿出嫁,哪里笑的出来。”
唐娴才知晓这位小姐是不慎落水,众目睽睽之下被人救起,有了那样的肌肤之亲,是为防流言,不得不嫁给对方的。
“是意外还是算计,谁知道呢……”
他们这种高门小姐,婚嫁姻亲很多时候是与利益牵扯在一起的,并不如外在上那么光鲜。
唐夫人感慨完,叮嘱唐娴外出务必当心,万不能轻易靠近水边被人算计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