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月牵着狗绳,一时不知该往哪儿去,深吸一口气,跟在头也不回的陆卓衍身后,倒是许皓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甚至朝她笑了一下。
林医生办公室里气氛沉闷,明显才结束一场兵荒马乱。
见到推门而入的陆卓衍,房间内所有视线齐齐集中过来,就像是一道吸睛的聚光灯束一般。
满脸憋屈的林医生、眼睛发红的小护士、帽子都歪了的保安,以及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一脸凶恶的中年男人刘荣。
目光齐刷刷地盯着陆卓衍。
当然,除了躺在地上那条捷克狼犬的尸体。
医闹嘛。
全国那么多医院,每天都会有不同的医院已经上演、或正在上演一场场医闹。
情况好的时候,能吵架解决最好。
不然直接全武行上阵也是可能的。
只是,陆卓衍也没料到,这种事情有一天会在他的宠物医院上演。
属实有趣。
刘荣一见陆卓衍,虽不知道他的身份,但看这里面所有人对待他的态度,还有他周身强大的气场,以及那种若有似无的大少爷派头。
刘荣断定,这是个主事儿的人。
“你谁啊?”
陆卓衍什么话也没说,走到捷克狼犬旁边,低眸瞥了一眼。
“你想做什么?”
陆卓衍没回答,后腰抵着林医生的办公桌,宽松的黑t恤被这个姿势压紧在他身上,露出一截腰线。
他一腿承重,另一条腿懒洋洋地叠在上头,气定神闲地问,“你的狗是林医生治死的?”
刘荣摸不清对方的来路,有些防备,“我家狗之前好好的,来这里,这个姓林的说是医生,结果给我的狗这儿按按,那儿按按,谁知道她怎么伤到我家狗了。”
陆卓衍单手抄兜,视线从手机里抬起,“刘先生,你知道桐城市去年颁布的养狗新规吗?”
刘荣正要说话。
陆卓衍不给他机会,“捷克狼犬属于狼犬,保留着狼的野性,属于本市禁养犬种。”
说完,他盯着刘荣瞪大的双眼,话锋一转,“你这条捷克狼犬,按照病历单填写的资料,半岁?”
陆卓衍抽出手,掌心撑着桌面,左肩微扬,撩起眼皮看了一眼许皓。
许皓比了个“ok”的手势,接着他的话问了下去,“请问刘先生,您是从何处办理的狗证,又是从何处买到这条珍贵的捷克狼犬?”
“珍贵”二字被许皓咬得极重。
闻言,刘荣明显开始紧张,手心渗出汗,支支吾吾,“你管我那么多!今天我和医院就一件事儿,这个医生弄死了我的狗!”
面对油盐不进的刘荣,陆卓衍歪了下头,笑出两分冷淡的嘲讽。
“你的狗病多久了?”一道女声打破了空气里的胶着。
“啊?”刘荣没反应过来,眼神躲闪了两秒,后又坚定不移,“啊,两天。”
“今天早上有什么反应?”女声继续发问,她的语调太过平静,平静到有些淡漠。
房间里的人这才如梦初醒,齐齐望着她,又互相传递眼神,从彼此的眼神里看出都不认识她。
棠月蹲在捷克狼犬旁边,用手在狼犬身上几处碰过,没人知道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检查的。
“你谁啊,谁准你碰我的狗了!”刘荣气急败坏,冲上来想推开棠月,手刚刚扬起,发力到一半,手腕被人抓住了。
刘荣转头一看,那个让人浑身不舒服的男人扣着他的手腕,不让他进一步动作。
男人不带感情地扫了他一眼,这一眼让刘荣压力倍增,额头竟溢出冷汗。
“放开我。”刘荣从喉咙里挤出这句。
陆卓衍笑得漫不经心,手上力道半分不减。
棠月抬头看了陆卓衍一眼,继续说,“你的狗死于今天凌晨三、四点,具体什么原因导致的死因,解剖后就可以知晓,这一点给林医生一点时间就能检查出来,前提是你同意林医生解剖你的狼犬。”
“解剖个屁,你胡说八道!我家狗明明下午两点才死的,就在这间办公室!”刘荣气得头发倒竖,试图挣脱陆卓衍,但对方不给他任何机会。
陆卓衍没看棠月一眼,嘴角却浅浅勾起,“这样啊。”
“陆……”棠月下意识想喊这个名字,却在看了刘荣一眼后停顿了,直接说,“既然已经报警了,是不是胡说,一会儿警察到了就可以知道了。”
“狗虽然是属于主人的私人财产,但是你如果没有合法合规地办理狗证,养了禁养犬种,执法部门有权没收犬只,对你处以罚款,狗到时候送去检验机构解剖,就知道它到底是怎么死的了。”
棠月站起身,布鲁凑在远处想进来,她把狗挡在外面,从包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刘荣,“当然,如果你愿意,我也可以代劳。”
林医生办公室里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陆卓衍面无表情地看着棠月,余光扫到她的名片,腾出一只手,两指并拢捏着名片的一角,瘦长的指尖不可避免地碰到了棠月冰凉的指背。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棠月似乎抬头看了他一眼,还眨了一下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