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樘抬手垫在脑后望着房梁,补了一句:“另外,我还需要点时间攒钱。”
陈茶侧过身面对他,胳膊肘支在枕头上撑着头,“腊月十八和腊月二十六也没差几天吧?能攒多少钱?”
程樘打了个呵欠,闭上眼,含糊不清道:“攒三四百块就行,把那套秀禾服给你买了。”
陈茶腾一下坐了起来,“程樘,我们不是说好了过日子要细水长流吗?怎么还非得买那么贵一套结婚礼服?咱村过日子细的人家一年到头也就攒个四五百块。我怎么那么烧包,把一年收成穿身上?还就只穿一天!买两身红衣裳,结完婚我也能接着穿。咱浪费这钱干什么?”
回答她的是程樘均匀的呼吸声。
陈茶气得想掐他,手落在他身前停住,叹息一声,把被子给他往上拽了拽。
她不是不知好歹,只是向来理性,信奉的是实用主义。
她和程樘现在刚开始过日子,正用钱的时候,不过是个结婚仪式没必要那么铺张浪费。
在陈茶心里,男人有一百块给她花一块买朵花是浪漫,花十块买件衣服是在乎,但是花七十买件衣服那就是骚包了。
这是拎不清楚自己几斤几两!
不及格!
陈茶气鼓鼓地给程樘打完分,想了想,又觉得这男人还能抢救一下!
她翻来覆去好一会儿,还是抬手用食指在程樘脸上轻轻戳了一下,“程樘,我好像真喜欢上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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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早上陈茶被村里大喇叭吵醒。
她揉揉眼,习惯性往旁边伸手,冰凉一片。她顿时清醒过来,坐起身。喊了两声程樘,他都没应,耳边只剩村里的大喇叭在放国歌。
陈茶挑了挑眉,一边穿衣服一边想,这么早程樘去哪了?
大约觉着全村村民都被叫醒了,大喇叭里的国歌停了,村长开始讲话:
“钱榆村全体村民们,今天有重要的事要跟大家商量,吃完饭都到学校前面的空地上集合,我们开个会!我再重复一遍,今天……”
陈茶打着呵欠掀开门帘推门出来。
钱榆村都是旱厕,茅房一般建在户外。
一出门西北风裹着寒意冻得陈茶一哆嗦,一张口呼出的就是肉眼可见的白气。
陈茶搓着手小跑上完茅房往回走,余光似乎看见熟悉的身影,她扭头往西一看。
程樘坐在河边干木工。
陈茶挑了挑眉,朝他走了过去。
程樘低头忙活没注意她。
也不知道他几点出来的,眉毛上结了一层霜,嘴唇发紫。身边放着一张刚做好的婴儿床。
陈茶目光落在他同样呈青紫色的手上,心疼地皱起眉:“程樘,你几点起的?怎么在这里干活?不冷吗?你那腿还没好利索,受不得冻。”
程樘这她突然出声吓了一跳,抬头看见她勾了勾唇,“太早了,怕吵着你!”
做木工活,免不了敲敲打打,又锯又刨的很闹腾。
“离赶集还有好几天呢!为什么起这么早?”
平时他们五天赶一次集,有四天时间可以做活,加上自行车后座就那么大,即使改装了载物也是有限,所以时间很充裕,完全不用这么早起。
程樘垂头继续手里的动作,“我想多赶两个集。”
全县最大的集是双河集不假,但是周边还有其他乡镇县区有大点的集市。再不行还有市里也可以去。
陈茶琢磨了下明白过来,又感动又生气又心疼,“你还想买那喜服是不是?你……”低头看见他的手,责怪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知道她不愿动手里的钱买那么贵的喜服,所以他早起想多做点木工赚钱。在河边挨冻干活是怕动静大吵着她睡觉。
这男人……
腿重要还是她睡觉重要?
陈茶跺跺脚,弯腰去牵他的手,妥协:“先回家暖和下,等一会儿开完会我们就去买那套喜服!我看你是属驴的,倔死你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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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茶跟程樘吃完早饭,牵着手往村小学那里走。
学校门口已经聚集了不少人,三三俩俩凑在一起闲聊天。
李芳芳早到了,看见他们两个过来,热情地打着招呼上前:“程樘,茶茶,你们来了啊?”
陈茶扬扬眉似笑非笑地看了程樘一眼,这称呼也是一门学问呐!
不过,论演戏陈茶怕过谁?
她笑得比李芳芳还灿烂,松开程樘的手,上前一步亲切地挽着李芳芳的胳膊,无视她瞬间僵硬的身体,嗔道:“芳芳姐,我还想着一会儿开完会再去找你玩儿呢!我想再跟你聊聊程樘的事。”
程樘掏出烟朝她们举了举,又指了指远离人群的下风口,示意:你们聊,我去抽根烟。
李芳芳喊住他:“程樘,我爸说他半夜起来上茅房就看见你在外边干活了?”
程樘点点头,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