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木,”任怨和他关系最近,劝他道:“好歹歇一会儿,天亮后还有不少事要办呢。”
“没事,九哥。”张佳木笑道:“我有些事,要好好想一想,不想顺了,心里很不得劲。你去睡吧,不必管我。”
他这么一说,任怨当然不便再劝,于是也自退出,找地方睡觉歇息去了。
房间一灯如豆,桌面上只放了六个菜,西安来的羊肉,片的雪片般薄,关外来的冰鸡,酱菜,还有几根洗的干净的小黄瓜,暖洞子刚掏出来的,新鲜透绿,尖顶上还带着小黄花。
这是本地土产,这会儿正贵,快二两银子一根,几根摆在这儿,价值极为不菲。
他倒不是有意要如此浪费,讲究口舌之欲到这种地步,实在是年后事情很多,最重要的一条,就是窑厂已经在建,工匠已经在找,很快就会开办起来,从试制到成型,再到大规模的投产大棚,总之,别看刚刚才到年后,还得过好久才能上市,但现在已经需要着手筹备了。
这是他的发财大计,后世人当然要想点与时人不同的点子,来赚时代差的钱,这样才算高明。不然的话,他也开个当铺,多买田庄,欺压一下佃农,想大富大贵难,混点小富贵还不成问题。
这是他自己的麻烦事,各种菜疏的时价,贵人们的口味喜好,当然要时时留心,不能掉以轻心。
除了这个,最为要紧的当然是现在的大局。
不从这一关里捞到足够的好处,他是不会罢休的。现在的他,手头的实力日渐壮大,对正南坊的经营已经是根深蒂固,无可动摇。
不管是上头换了谁,在这种大局之下,也非得用他不可。但大事一定,各方势力重新洗牌之后,如果他不攒够功劳,把自己的进身之阶再弄的牢靠一些,恐怕到时候他的下场不会太妙。
原因则很简单,现在的大明是于谦掌舵,于谦对他的私人关系很淡薄,不是一路人。但于谦有个妙处,用人唯公,他能在正南坊掌握大局,又兴利除弊,所以于谦就能用他。
有于谦在,锦衣卫里的指挥使虽多,当家掌事的却是朱骥和朵儿等人,所以张佳木不管怎样,只要不犯大错,就不会倒霉。
但如果发生政变,而且,根据张佳木的分析,政变几乎是无可避免之事。政变之后,于谦等人是首当其冲,必定大倒其霉,而他这个小虾米,也注定会跟在于谦后头倒霉,这几乎也是不可避免的了。
他虽然并不是朝廷重臣,但身为锦衣卫,消息极为灵通。而且,正南坊是各方势力较力的场所,就更加容易看明白了。
现在看来,石亨、张軏等人,当是政变的武班底。针对的,就是于谦一系的范广。
而文官班底,则是徐有贞,杨善等人,王骥这个老头儿,也跑不了。还有王直等重臣,虽然可能未必参于其中,但默见其成,也是跑不了的。
这其实也不能怪他们,想政变的人,心思各异,有人是图富贵,有人要报仇,有人则是因为朝廷储位空虚,皇帝大为失策,所以深为失望,张佳木敢断定,如果十四日那天皇帝不能把储位定下来,发生政变的可能几乎是板上钉钉,势不可免之事。
灯下饮酒,小酌慢饮,张佳木的头脑却越发清醒了。
这会儿,看着还算稳定,但图穷匕见,几乎已经就是到了最后的关头了。
是顺观其变,还是逆而夺取,在这场大动荡中获得自己的好处,已经是不问可知的事了。
好在,他自己也早知今日,看似不言,但暗中下手布置,到了这会儿,他也是有参于其事的本钱了。
选择有两种,第一,和石亨、张軏等武臣力拼,他断定,政变的发生几乎必定是在正南坊,拥立太上皇复位,最为直接,比拥立沂王要省事的多,参加政变的大臣,一定也会获得预想中的大富贵。
而他掌握正南,消息灵通。京师之中,很难调动京营禁军而不为人知,能有本钱发动政变的,一定是高级武官,自己府邸中有家将,能在营中抽调一些少量的兵马而不为人知,如此这般,就可以判定,参加政变的人数不会太多,当在数百到千人左右,这点人手,只要他能拒守南宫到天亮,内廷得到消息,发兵符调动禁军,范广等人依命行事,大军一动,石亨与张軏等人必死无疑。
而他,也会被于谦等拥立皇帝的一派赏识,大富大贵,唾手可得。
但如果守不住南宫,只怕他当场就得被杀,而太上皇复位之后,张家势必会被诛灭全家,绝无侥幸之理。
第二条路,就是跟着石亨等人一起政变,凭着他在正南坊的势力,政变也就是很顺当的事,多半也会成功。
但如此一来,大功是石亨等人,他一个小小百户,最后能分点残羹剩炙罢了。
如何选择,已经到了最后关头,非得立下决心不可了!
张佳木绕室徘徊,心中只是在想:“难道没有第三条路可走?”(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