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就在后院备着,岳栩垂首替沈砚挽起车帘,秋雨绵延,马车缓缓朝码头驶去。
……
海浪翻滚,海船雀室内。
岳栩垂手侍立在下首,案前立着一盏戳灯,光影昏黄。
岳栩毕恭毕敬端上一个漆木紫檀锦匣:“陛下,那渔夫全都招了,这玉寒草确实是那二王子给他的,弗洛安的二王子只让他拖住陛下半个时辰。
事成之后,十万两全都给渔夫,二王子分文不取,那渔夫见钱眼开,所以才应下这事。除了知晓这玉寒草金贵,别的他倒是一概不知。“
玉寒草确实是真的,那渔夫为了活命,什么也不要,什么都往外说。
沈砚一手揉着眉心,低不可闻应了一声:“知道了,你先下去。”
岳栩不敢不从,余光瞥见沈砚掌心被血珠染红的巾帕,迟疑一瞬。
“陛下,可要属下找医箱过来……”
一语未了,沈砚不耐烦,拂袖抚眉。
岳栩不敢再多话,悄声从雀室离开。
海浪拍打,波涛汹涌。
夜已深,沉沉夜色浸润着海水,水天一色。
黄花梨案上供着炉瓶三事,袅袅青烟自香炉氤氲而出。
香炉点着安神香,青烟未烬。
本该回房的岳栩去而复返,脚步声急促,踏破满室的安宁。
“陛下、陛下不好了!”
岳栩不复往日的镇定从容,他步履匆忙,直奔雀室。
眼中诚惶诚恐,“陛下,宋姑娘落水了!”
沈砚猛地站起,头晕目眩,他一手撑在书案上,眼眸骤紧。
案上的公文顷刻扫落在地,沈砚旋即转身,阴沉着脸步入雀室。
甲板上,一众奴仆手持戳灯,垂手侍立,整艘海船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羊角灯提在奴仆手中,烛光跃动,落在一望无际的海面上。
白芷哭软在地上,泪流满面,声音哭得沙哑,她跪着朝沈砚挪去。
“陛下,求您救救我家姑娘!求您!”
海面汹涌,波澜起伏,强劲海风掠过,惊起阵阵凉意。
白芷哀嚎的哭声在黑夜中响起。
天蒙蒙下着细雨,沈砚双眉紧皱,有点记不清是何时落的雨。
“陛下,奴婢刚刚起夜,看见姑娘不在榻上,海船所有能去的地方都搜遍了,还是寻不到。”
白芷哐哐哐往地上磕头,血流成河。
“陛下,奴婢求您了!救救、救救……”
沈砚冷脸越过白芷,漫无边际的海面上,忽的浮出一抹绯色身影,是宋令枝今日所穿的锦袍。
沈砚往前又走了两三步,海风吹起他长袍,还不曾动作,身后忽的传来岳栩的一声惊呼。
“陛下不可!陛下万金之躯,怎可以身涉险,陛下、陛下——”
一众奴仆乌泱泱跪了一地。
千钧一发之际,忽的瞧见海船暖阁中转出一人,宋令枝一身绯色锦袍,肩上披着鹤氅,单薄身影迎着海风,瑟瑟发抖。
她好奇往下张望:“你们……在做什么?”
沈砚凝眉往后望,海面汹涌,早不见那半点袍角。
“宋令枝,你……”
他快步朝前走去,指尖还未碰到宋令枝半点锦衣,眼前那人忽的又成了虚影,一碰即散。
沈砚愕然:“宋……”
遽然从梦中惊醒,雀室平静无人,落针可闻。
香炉上青烟缕缕,淡淡的安神香萦绕。
原来是梦。
沈砚一手抵着额角,拂袖站起。
颀长身影自书案前掠过,更深露重,奴仆手持羊角灯,安静站在雀室门口,低垂着眼眸不敢多言。
才刚跟着沈砚往前走了半步,忽听沈砚低声道:“不必跟着。“
奴仆福身:“是。”
今夜无雨,月影横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