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干脆下城头,回中军大营。
还是签押房暖和。
杜先生靠近火盆,总算有种活过来的感觉。
特么的,侯爷下次发脾气,别动不动就上城头吹风。
当然,也不是说可以上城头晒太阳。
夏天上城头,也很要命啊。
高温炙烤,人都快被融化。
总而言之,别动不动就上城墙墙头,无论春夏秋冬。
燕云同求见!
燕守战不肯见他,并且隔着门,怒斥一声:“滚远点!”
为什么不肯见燕云同?
因为燕守战需要一点时间,独自疗伤。
此刻,他是如此的伤心,狼狈,岂能让燕云同那个兔崽子看见他狼狈不堪的一面。
至于杜先生,无所谓。
反正在燕守战眼里,杜先生就不是人,而是他的分身。
他的一切想法,一切狼狈不堪,都可以和杜先生分享。
杜先生:“……”
他是人啊!
是个完整的人啊!
虽说,被当成分身,有那么一点骄傲和得意。
可是,他还是想做个完整的人,而不是谁谁谁的分身。
他没那功能,进入不了广宁侯燕守战的内心世界。
可是,燕守战才不会关心他的想法。
嘤嘤嘤……
真是一个令人伤心的事实。
“本侯可曾有过对不起他的地方?他怎么能狼心狗肺,背叛本侯,还试图杀了本侯。”
“陈将军被权利迷失了心智,侯爷想开一点吧。”
“本侯想不开!”
燕守战一拳头砸在桌上,一脚踢翻了小杌凳。
“本侯对他仁至义尽,将一个一文不名的小门户,扶持到幽州一地屈指可数的大家族。本侯给了他足够的信任,以及权柄,他还有什么不满足?就因为本侯不肯立燕云权为世子,他就要杀本侯。敢情本侯对他多年的信任和情义,在他眼里一文不值。”
燕守战越说越气。
任谁错付信任二十几年,都会如此愤怒。
“在他陈默然眼里,权势比本侯更重要!本侯如此信任他,他就是这么回报本侯。从今以后,本侯还可以信任谁?先生,你告诉我,以后我还能信任谁?”
杜先生掷地有声地说道:“侯爷可以信任身边每一个人,老夫相信,大家对侯爷都是忠心耿耿,绝无二心。陈将军一事,只因为牵涉到侯府权利更替,才会如此。
就如同皇位继承一样,一旦牵涉到继承权的问题,事情就会变得复杂,人心也将变得难测。陈将军身为大公子的亲舅舅,很明显他已经深陷其中,无法自拔。他没办法心平气和接受侯爷的决定,所以才会铤而走险。”
“先生不必替他开脱。”
“老夫不是在为陈将军开脱,老夫只是在安慰侯爷,希望侯爷心头能好受些。”
燕守战自嘲一笑,“本侯身边发生兵变,有人想要置本侯于死地,无论如何本侯都不会感到好受。本侯现在只有一个想法,就是大开杀戒。杀光所有牵涉其中的人,杀光一切和他过从甚密的人,本侯的心情才会好起来。”
杜先生大惊失色,“侯爷万万不可大开杀戒。被抓的那些人,并非每一个人都参与了陈将军的兵变计划。若是全都杀光,会寒了大家的心啊。
都是跟随侯爷南征北战几十年的老部下,而且乌恒随时都会南下,这个时候绝不能乱了军心。老夫恳请侯爷冷静,慎重!切莫在此时做任何决定。”
人在冲动的时候,没办法理智思考。
冲动之下做出的决定,通常都无比的疯狂。
杜先生现在就是要阻拦广宁侯燕守战在这个时候做任何决定。
此时此刻,不能让任何一道军令,从签押房流出去。
燕守战狂怒不止。
挥舞着利剑,在房内四处砍杀。
杜先生只能躲在角落,瑟瑟发抖。
姓陈的,看你干的好事,你把侯爷逼成了什么样子啊。
千刀万剐,都不足以解恨。
……
两天后。
负责追击的将士,带回了陈默然,以及他的亲兵儿郎。
陈默然被五花大绑,满身血污。
他的手断了,腿也断了。
只简单包扎了一下,确保他不死。
他被丢在地上,丢在燕守战的面前。
他一身狼狈,眼神却依旧明亮,带着毁灭一切的疯狂。
他望着燕守战,哈哈大笑,“我以为你一直信任我,从未怀疑我身边有你安插的探子。我败了,败得心服口服。”
“本侯的确一直信任你,所以自始至终,都没有在你身边安插过任何探子。”
“我不信!”陈默然大叫。
他浑身颤抖,像是听见了世上最可怕的事实。
“如果没有安插探子在我身边,你怎么会知道我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