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想开了!
凌长治来到他身边,“敢问舅舅何时离开建州,启程回豫州?届时,我给舅舅践行。”
石温刚刚脱掉丞相身份,凌长治对他的称呼,也改成了舅舅。
想当初,石温被任命为丞相,凌长治果断改称呼为丞相大人。
他是个将公私分得很清楚的人。
丞相就是丞相,丞相不是舅舅。
石温侧头,瞥了他一眼,眼神轻蔑。
他语气讥讽地说道:“所有人都该感谢老夫。当初离京之前,幸亏老夫守着城门,收了一笔劳军费。有了这笔钱,无论是扩军,扩城,还是扩建宫殿,都足够了。有了钱,皇帝想干什么,都能事半功倍。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早知道这笔钱最后便宜了萧成文,老夫当初就不该收五成劳军费。收一成劳军费,好歹还能换来好名声。哪像现在,私下里大家都叫老夫为吸血温。真是欺人太甚!若非老夫,你们现在都在喝西北风。”
想起这事,石温就觉着自己亏大了。
钱,是他收上来的。
骂名,是他背负的。
黑锅,也扣在了他的头上。
结果,这笔钱他没来得及伸手,就已经换了主人。
全都便宜了新皇天和帝萧成文。
气煞人也!
吸血温,听听这个绰号,这就是赤裸裸的骂名啊!
他有理由怀疑,吸血温这个绰号会被写进史书,千百年后都会被人议论怒骂。
但凡他的心脏弱一点,都能被活生生气死。
德宗太宁帝过河拆桥,着实冷酷无情,不念丝毫功劳。
看在钱的份上,也不该对他如此无情。
石温心头怨吗?
自然是怨的。
恨吗?
谈不上!
就是觉着,辛辛苦苦柏忙活一场。
当初殚精竭虑,头发都熬白了一半,结果全是给他人做嫁衣!
不值得啊!
“早知今日,当初老夫就不该接下丞相一职。”
凌长治嘴角抽抽,“舅舅说这话不觉着亏心吗?收取五成劳军费,其中一成给了守城将士,一成给了城门将士。豫州兵马,分布京城,人人都发了一笔横财。落到舅舅口袋里面的钱,不少吧!
离京出城南下,朝堂百官,世家富户,就连皇室宗亲都不例外,人人损失惨重,五成劳军费可不是小数目。唯独舅舅,一文钱没出,还大赚特赚了一笔横财。
有了这笔钱,豫州这几年的亏空就能填补上,说不定还有结余。这么好的事情,舅舅竟然还牢骚满腹。俗话说得好,贪心不足蛇吞象!你要是嫌弃钱烫手,不如给我,我不嫌弃!”
呸!
臭不要脸!
石温冲凌长治怒目而视,“如此厚颜无耻,脸都不要了。”
凌长治冲天翻了个白眼,“舅舅仅仅只是失去丞相一职,除此之外,并无任何损失。无论如何,舅舅都没资格抱怨。即便德宗太宁帝还活着,舅舅在丞相这个位置上,最多也就一年时间。秋后算账,从来都不会缺席!”
这个道理,石温当然明白。
而且,他也做好了被德宗太宁帝秋后算账的准备。
谁能想到,德宗太宁帝是个短命的皇帝,年纪轻轻,身强力壮的年纪就去了。
活生生被心魔折磨死了!
哎!
时也!
命也!
人算不如天算!
一切都是天意啊!
他对凌长治说道:“萧成文是个手段狠毒的人,德宗太宁帝同他比起来,就是圣人。你要当心些,当心他拿你祭天。”
凌长治笑了笑,“多谢舅舅提醒。所以改明儿,我就上本请辞御史大夫一职。不进政事堂,也没所谓。降职继续做个言官御史,我没意见。”
石温笑了笑,“他不会降你的职,不会让你做个纯粹的言官御史。他一定会让你进政事堂,只不过不能以御史大夫的身份进入政事堂。
他先是废除了三公之一的丞相,接下来他会废除太尉,御史大夫。从今以后,三公,就是个虚职摆设!政事堂和六部异军突起,掌握朝廷权柄。你不如去礼部,或是兵部。”
毕竟是舅甥。
既然没有了利益冲突,石温也愿意诚心诚意指点一二,让他避开风险。
凌长治微微躬身,“多谢舅舅指点。以我的想法,我想去兵部。”
“那你就用御史大夫换取兵部尚书一职。萧成文应该会答应,因为他需要世家的支持。你的支持,对他来说很重要。”
凌长治缓缓点头。
这话有道理。
石温又嘱咐道,“叫萧成文省着点花钱。老夫好不容易替朝堂攒下一笔巨款,千万不要没过两年就花光了。希望他不是败家子皇帝。”
提起钱,他还是控制不住满腹怨气。
亏大了!
燕云歌给他出的馊主意,全都便宜了萧成文。
凌长治哈哈一笑,“舅舅放心吧!我左看右看,里外瞧着,新皇都不是败家子。扩建宫殿,也是不得已为之。大正宫太小,人又多,住不下啊!”
呵呵!
石温报以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