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凌长治的手书,没有陛下的旨意,任何人不得出城。
胆敢硬闯城门者,一律以反贼论处,关押诏狱,由金吾卫严刑拷打!
京城每天戒严七到八个时辰,只留下白天几个时辰,给小民们外出干活挣钱买粮。
京城粮价,已经涨到令人恐怖的价格。
一担糙粮,从最开始的三百文一担,上涨到三贯钱一担。
而且价格还在继续上涨。
简直不给小民活路。
大量商铺关门歇业,以待将来。
过去,热闹的金银坊,家家户户关门闭户,街上行人寥寥。
小民买点货物,都只能敲门叫喊。
掌柜的开一道门缝,确定是熟人购物,才会出售货物。
偌大的金银坊,人烟稀少,破败得像是遭遇了天灾人祸。
在家家户户关门歇业的当下,唯有南北杂碎汤还坚持开门。
摆放在店铺门口的大铁锅,冒着热气。
浓香的杂碎汤,刺激着人们的嗅觉,味觉,让人口水直流。
却少有人光顾!
杂碎汤,过去一碗两文钱,大约有十片切得薄薄的杂碎。
如今,依旧两文钱。
只是汤里面见不到一片杂碎!
两文钱喝一碗汤,不划算啊!
如今想要吃点肉,最少都要花费十五文钱,且只有几片薄得透明的杂碎。
在粮价高涨,人人都在饿肚子的情况下,没人会花十五文钱去喝一碗杂碎汤。
想喝的人,喝不起。
喝得起的人,不屑于光顾杂碎汤铺子,掉价!
苏记酱菜铺的苏老板,爬上房顶,朝城门方向看去。
隔得远,看不清。
耳边响着各种动静,让人心头惶惶然。
他面有菜色。
为了节省粮食,这一段时间,苏老板吃得极为节省,时常都吃不饱。
米缸里面的粮食,每日都算计着吃。
他叹了一声。
下了房顶,想了想,来到铺面,取下一道门板。
数天来,他第一次走出自家房舍,来到对面的南北杂碎汤一号店。
高掌柜坚守岗位,坐在门口冲他笑。
“苏老板今儿想吃点什么?”
苏老板连连摆手,“吃不起,吃不起!这都没生意,今天还没有一个人上门吧,每天这么守着,又是柴火,又是杂碎,不费钱吗?还是说你家东家不在意这点小生意?”
高掌柜招呼苏老板坐下,然而端来一碗杂碎汤,“我请你!”
苏老板连连摆手,“使不得,使不得!我怎么能白吃白喝。”
“没关系,就是一碗汤!”
苏老板闻着杂碎汤发出的香味,馋虫上头。
他舔舔嘴唇,“谢谢高掌柜!一会,我给你抓一碗酱菜送过来。”
“不用!最近天天吃酱菜,嘴里都是一股酱菜味。”
两人相视一笑。
苏老板端着碗,小口小口喝着杂碎汤。
一碗热热的汤,让他有种重新为人,活了过来的感觉。
“高掌柜天天守着铺子,又没人上门,不觉着闲吗?”
高掌柜乐呵呵地说道:“东家没要求关店,我自然要守着店铺。想来,一时半会,反贼也不可能打进京城。”
说起反贼,苏老板一肚子怨气。
骂骂咧咧一通,发泄心中的怒火。
“高掌柜,你说反贼能打进来吗?真要打进来,我们这些小民,还有活路吗?”
高掌柜说道:“反贼缺少攻城器械,攻城经验也不足。以前,他们都是靠内应开启城门,很少打过正面攻城战。外加京城城墙,乃是天底下,少有的最坚固的城墙之一。反贼想要攻破京城城墙,恐怕不行!”
“当真?”
“就怕反贼收买城内的人,有人甘愿做反贼走狗,偷偷开启城门放反贼进来。”
“那不能!好好的朝廷命官不当,去给反贼卖力,脑子有病吗?”
高掌柜笑了笑,“苏老板说的对。而且现在的南军将军凌大人,行事雷厉风行,严刑峻法。想来应该没人在这个时候撞上枪口找死!”
“这么说,京城能保住?”
苏老板问得很急切。
高掌柜说道:“我听人说,朝廷已经从北边调回一支兵马,驰援京城。想来,京城之围,很快就能解决。只是可怜了京畿各地的小民,不知死了多少,又被虏了多少人口。”
哎……
苏老板跟着一声叹息。
“我有几个亲戚都住在城外乡下,不知道有没有活下来!但愿他们都及时躲进山里面,躲过了这场兵灾。”
“但愿吧!”
气氛一时间变得沉重起来。
看着空荡荡的街道,两人都是一脸苦笑。
这日子,要如何才能过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