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办法啊!总不能真让你兄弟去服这次的徭役,是要死人的诶。就算不死人,年轻壮小伙落下一身的病根,以后还怎么支撑全家?以后的日子还要不要过。”
王元娘急了,“那也不能让我爹去啊!”
老乡摇着头,“那没办法。你们王家必须出一个丁,十天之内要到官府报道。你可要抓紧了。”
老乡传了话,又去别家传口信。
王三娘傻了,“大姐,这可怎么办?爹去服徭役,会死的吧!让二壮去,可是二壮还没娶妻,连个孩子都没有,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这如何是好?“
三娘急得要哭。
她一着急,手上就没个轻重,孩子受不住力,哭了起来。
哇哇哇……
王三娘满脸通红,很是心虚。
王元娘对她说道:“你看着小宝,我去找你姐夫拿主意。”
沈小哥也碰见了传信的老乡。
同样的事情,还是服徭役。
沈小哥几兄弟,早就分家独过。
也就意味着每家都要出一个丁口,去服官府的徭役。
如果就在本地县城,疏通沟渠,开垦荒地,修整官道,那也罢了。
本地服徭役,除非特别倒霉,基本上不会出人命。
而且时间也短,也就一个来月。
可是这回,是要去北边输送粮草,来回几千里,一去大半年。
这么远的路,这么长的时间,真的会死在外面。
不是小民自己吓唬自己。
这是经验教训。
凡是这种几千里来回大半年,又是冬天的徭役,每次征发民夫,能活着回来的也就六七成。
若是遇到战事,活着回来的能有四五成,那都是老天保佑。
很多人,即便能活着回来,也会落下一身的病根。
所以,人人都视这种徭役为死亡之旅。
没人敢打包票,自己是那个能活着回来的幸运儿。
光是冬天冻得残废的人,每年都不知道有多少。
还要在大冬天赶路,脚就别指望要了。
十根脚趾头,能囫囵带回来五六根,已经是幸运儿。
这样的徭役,没人敢去。
沈家几兄弟,目前看来,就沈小哥最有出息。
于是,托人带信给沈小哥,能不能想想办法,免了这次徭役。
沈小哥也着急的很。
两口子在路上碰面,王元娘说起自家的事情。
沈小哥说道:“家里那边,也托人带了口信,也是徭役的事情。”
“那怎么办?我听人说,这次征发徭役,主要就是在京畿,还有附近几个州府。会死好多人。”
沈小哥安慰她,“你先别着急,我去问问韩先生。韩先生是读书人,他肯定有办法。你先回去等我。”
“那我就回去等你!”
沈小哥挥挥手,让她赶紧回去。
外面冷!
自从下了一场暴雨,气温骤然降低。
还没有立冬,却已经寒风刺骨,犹如三九寒天。
沈小哥拢了拢衣领,遮住灌入脖颈的寒风,走进山庄大院。
原来不仅他来找韩先生想办法,还有其他人也因为徭役一事来找韩先生想办法。
韩先生将他们请进花厅。
“事情我都已经了解清楚,按照朝廷律法,想要免除徭役,要么输粮,要么捐钱,或是棉麻布匹也行。”
“除了给钱给粮外,还有别的办法吗?”
韩其宗郑重说道:“还有一个办法,有贵人为你们在官府打声招呼,将你们的名字从名册上划掉。”
众人失望。
要是认识贵人,哪里还需要辛苦做工挣钱。
“就只能给钱或是给粮?”
韩其宗重重点头,“是的!想要免除徭役,只能给钱或是给粮食,亦或是布匹。”
沈小哥发问,“一个人要多少钱粮,才能免除徭役。”
韩其宗说道:“这一次的情况比较特殊,任务很重,所以赎买徭役的价钱也比往年要高。一个人,米面五斗,或是钱一贯,亦或是两匹布。”
“怎会如此昂贵?”
“听人说,往年赎买徭役只需要两斗米面。”
“官府今年着实苛刻。这是要把人往死里逼啊!”
“今年收成本就不怎么样,勉强活命,结果官府还要盘剥,活不下去了啊。”
“若是不赎买,就要去几千里外送死。”
“未必能走几千里远。说不定刚走出京畿,命就没了。”
“是啊,这可如何是好。”
众人都嫌弃官府给的价钱太高,可是身为升斗小民,哪有说“不”的权利。
沈小哥打听清楚价格后,也很愁。
王家要赎一个人丁,自家那边要赎四个人丁,加起来就是五个人丁。
价值五贯钱,或是十匹棉麻布匹,亦或是二十五斗米面。
即便他和王元娘都很干,能挣钱,也能攒钱,可是今年花钱的地方也很多。
孩子出生,置办孩子的衣物,孝敬家里老人,处处都要花钱。
平日里开生活,米面肉菜,油盐酱醋,也都要花钱买。
他怀揣愁绪,回到家。
王元娘赶紧迎上来,“怎么样?打听清楚了吗?”
沈小哥点头,将赎买徭役的价格报给她。
王元娘听完,愣在当场,“竟然这么贵?”
这时,就听见王三娘说道:“姐,这半年我攒了两百文钱,全都给你。你拿去给咱们爹赎买徭役。可不能让爹还有二壮去服徭役,是会死人的。”
王元娘忙说道:“不用你的钱,你自个的钱继续攒着,以后当嫁妆。”
王三娘执意不肯,“那不行!那是我爹,也是我兄弟,我现在又没嫁人,我怎么就不能帮着家里。”
眼看两姐妹要吵起来,沈小哥连忙劝住,“先回屋再慢慢商量。这外面怪冷的。今年天气怪得很,当心伤风着凉。”
“姐心疼灯油钱,舍不得在屋里做针线活。”王三娘趁机告状。
沈小哥立马说道,“元娘,我和你说过多少回,不要为了省那点灯油钱就不顾身体。万一伤风着凉,岂不是要花更多的钱。”
王元娘小声解释,“天都还没黑,就在屋里点灯油,多浪费。再说了,大白天也不冷。”
“怎么不冷,我看小宝都流鼻涕了。”
都是钱闹得。
沈小哥好说歹说,才说服王元娘以后别那么节俭,该花就要花。
他能挣钱,能养妻儿。
赎买徭役的钱,也能凑出来。
无论如何,不能让家里人去走这趟死亡徭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