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清菱不过随口一说,至于对方信不信,却无功夫去理会。
她虽没有亲自去那沙谷口的营地当中,可一路上见百姓对应役抵触之心极重,深知此事耽搁不得,便遣了松香几个进去同五哥提了那鼓励商贾、世家发诺买新田的事情。
季清菱这一厢给的不过是个框架,顾延章那一处听了信,却把架子搭得实了。
他身上提刑司副使的公职未卸,论及职权,是能请辅郡县乡官员协同办差的,便特挑了几个人丁富足的近处县衙,同对方县衙说了此事。
田地买卖在大晋合法合理,并无什么毛病。而顾延章只叫衙门出面,告知辖内各色行会沙谷口营地处有这一项好处,也不用当地衙门承诺什么,对方自然一说就应。
他接下导洛通汴这一项差遣的时候,已是得了便宜行事之权,此时不过是在营地当中设一些做买卖的商铺,如此细枝末节,其实压根不用同京城提及,只是未雨绸缪,想着范尧臣此人心思细,又想到京中眼下情形不甚好,到底拟了折子,将自家所作所为一一陈述,和着其余奏章一齐送入京城不提。
顾延章在前头做事,季清菱在后头也没有闲着。
她手上还有今次导洛通汴的图纸,另也有顾延章上奏朝廷的奏章底稿,细细核对之后,把左近之处清淤通渠之后,会得新田最多的几处县乡都寻了出来,又对比户部去岁做的抄剳文书,从中取了壮丁人数最多的两个,将自己一行人拆成两队,一队去往一处。
季清菱领着人到得地方时,衙门倒也将此事同富商大户们说了,只是富裕人家泰半还在观望,虽说有几个零星动作的,到底也不成气候。
她便推了管事的出头,只说一行人乃是外地行商,听得此事,想要试个深浅。因怕当地人不信,特使了银钱开路,搭上了县中一家大富户,请对方出头担保,就在其人店中,另又把几箱子几箱子的铜钱摆得出来在大太阳下,去买民伕手中的田地。
与此同时,她又在县中拢买各色东西。上至衣鞋、下至巾子皂角,另又有吃食等等,哪一样轻巧又日夜常用,便买哪一样。
她买东西不是寻常买法,而是从街头扫到街尾,寻大铺子将人库中所存全数收了,因买得多,众家商人开始尚未有反应,价格倒是给得低,又听要送去沙谷口营地处,离得并不远,一口便答应了。
有了当地富户出头,不过两日,田亩收得齐了百余顷。季清菱此处并不叫停,自己另使人取了契纸,拿上衙门,得了批条,同众人一齐去了沙谷口营地处。
那营地里头本就是封闭之所,未得放行,不能随意出入,民伕、官吏们在里头憋了数十日,实在是样样都不甚方便,东西也没处买,鞋子破了也没得补,虽是饿不着,也没甚好的可以吃。
一行人得了批条,一堆子东西运得进去,到了自家分的区域,才摆出来,不多时,下工的民伕路过瞧了,三三两两就围了上来。
后头运送的队列一路慢慢卸货,前头这一处就已是开始做买卖,虽不至于席卷一空,可这火热之像,却是给来人个个看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