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咎这番话谁都没有想到,就是阎云舟都不知道他会这样说,李坤想要反驳,但是舌头却已经都开始打结了,宁咎根本不给他任何争辩的权利:
“李大人这是将户部和国库当成了自家后院了吧?国库的银钱说怎么花就怎么花,眼里没有圣上更没有北境守土卫疆的战士,您这官可真是好当,我好生佩服啊,这酒是你儿子喝过的,想来你也喜欢,来,再喝一杯。”
宁咎自己一口干了自己杯中的酒,之后就将另一杯酒递到了李坤的面前,李坤想要反驳他的话涨的满脸通红,却舌头打结什么都说不出来,身边的几位大人看着形势不对,也来劝说宁咎,甚至上手就要拉他:
“宁公子强迫李大人喝酒可就不对了吧?今日都喝了不少,不如就到这里吧?”
宁咎笑出了声来,他想的清楚,今日既然这事儿已经做下了,他就要解决了李坤,不然既担了骂名,又惹得一身腥,他正要借着耍酒疯推开这人,就听上座的阎云舟开了口:
“魏大人这是对本王不满吗?还是这酒你也要喝?来人,给魏大人上酒。”
说话是一个魏家的旁支,魏家一门本不是什么显贵门阀,全凭是如今皇帝的外家,这些年作威作福惯了,朝中谁人都会敬让他们几分,可惜今天眼前的人是阎云舟,是皇帝都害怕又忌惮的人,真正的手握兵权,即便是魏振和阎云舟都不会卖面子,更何况一个旁支。
阎云舟靠在了一边的扶手上,半阖了眼,姿态舒展:
“这外面都说本王活不久了,本王也自觉不好,所以办了这生辰宴,今日看着这三位大人喝酒本王便觉得心情舒爽,没准病都能好一半,诸位同僚今日过来想必也是希望本王的病早点儿好吧?”
一句话将所有人的嘴都给堵上了,即便在座的一些人盼着阎云舟早点儿死,但是嘴上也只能说希望他长命百岁,现在人家都明明白白地承认着办宴席是为了冲喜了,还说看着李坤三人喝酒病都能好,他们还能说什么?他们若是再拦着,那就是一顶盼焰亲王早死的大帽子。
别说是他们,就是今天皇上来了,都说不出什么,毕竟灌酒的那位宁公子,都是他找来要给阎云舟冲喜的,现在人家都不需要找老婆冲喜,只要看看别人喝酒就能冲,简单省事,经济实惠,难道还不能让人家冲了?
有阎云舟这一句话在,这下半场可不止宁咎一人敬酒了,今天过来的武将人手一杯酒过来轮番相敬,李坤已经快醉成一滩烂泥了,忽然不知人群中谁说了一句:
“怎么这么臭?”
“啊,这是,是李大人?”
那臭味弥漫开来,宁就不用猜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他端着酒杯,脸上虽然都是醉酒的红晕,但是眼底却守着一份清醒,他看着李坤,繁复的衣袍下面已经有不明液体滴下,他人也已经没了意识,趴在桌子上,无任何的体面可言。
宁咎冷眼看着眼前的一切,在酒精的作用下,大脑皮层对膀胱,直肠的控制功能减弱,就会出现大小便失禁的现象,只不过这种情况一般都是暂时的,等到身体里的酒精被代谢掉,酒精对大脑皮层的麻痹作用解除,自然就会恢复正常。
当然,这是十分理想的一种情况,除了丢脸以外没有什么别的损失,但是在古代这个最讲究礼仪的地方,在焰亲王的生辰宴上,在众多朝臣面前来了这么一出,李坤恐怕以后就未必抬得起头来了。
而如果不理想,那么眼前的这位李大人,或许会因为酒精中毒致使大脑皮层缺氧,甚至导致大脑萎缩,也可能一阵风吹来,这位李大人在回家的路上忽然中风,半身不遂。
不过,这些就不是他考虑的范围了,过了今晚,短时间内,李坤想要继续在户部侍郎的位子上为非作歹怕是不太可能了,他若是李坤,即便醒来人还能走能跑,也会告病在家,等一切风波过去之后再上朝。
阎云舟用帕子掩住了口唇,半点儿也不掩饰对李坤的嫌恶:
“李大人醉酒,来人,送李大人回府,不必用暖轿,路上也好清醒清醒。”
整个厅中没有任何一个人会反对阎云舟的命令,因为实在是太臭了,另外那两个人也没有好到哪去,这李大人是走下面,这两位是走上面,几欲作呕,终于在吐出来之前被王府侍卫给拉了出去,总算是解救了一下这屋里的空气。
宁咎挑眉一笑,抬手一举酒杯:
“几位大人这酒量还真是不敢恭维啊,也不知道喝尽兴了没有?”
众人…都喝拉了还不尽兴?也有些武将看向了宁咎,那眼中难掩欣赏,武将嘛,尤其是原来曾经在北境值守的武将,北境苦寒,到了冬天为了取暖,在非战时,阎云舟也不曾拘着他们喝酒,只要不耽误训练,喝酒取暖也无伤大雅,就导致这北境酒铺的生意是最好的。
军中敬畏强者,这功夫好的受人敬佩,这酒量好的一样受人敬佩,没想到啊,这王爷的王妃还挺能喝,宁咎还不知道,他凭借一举灌醉三个臭老鼠之后,他的印象值在武将眼中持续升高。
那两个吐完了进来的人清醒了几分,但是舌头还是大的说不了话,阎云舟摆了摆手:
“这二位大人也醉了,送回去吧。”
他的话音落下就有王府侍卫将两人拉了出去,阎云舟看了看宁咎,冲他招了招手,宁咎其实也有些多,只是从前在外面应酬练就了无比强大的自制力,哪怕头已经晕了,眼前都发花,那种强大的精神力也会控制着他让他一切神色如常,不会做出哭,笑等失当的表情,更不会乱说什么话。
他在看见阎云舟冲他招手的时候就极力用神经控制住自己的腿,迈着直线过来,阎云舟看着他的神色就知道他估计也好不到哪去。
在走到跟前的时候宁咎没有看到椅子前面的脚踏,一脚踢上去,整个身子就向前扑了过去,阎云舟抬手一手托住了他的手臂,一手扣住扣住了他的腰,宁咎在离阎云舟只有几厘米的地方被扶住了,灼热带着酒气的呼吸就这样直接喷洒在了阎云舟的脸上,两人从后面看实很容易让人想入非非。
阎云舟索性直接拉着人坐到了身边,原本宽大的椅子容纳两个成年人稍显拥挤,阎云舟侧头吩咐:
“让人送醒酒汤来,要热的。”
同样是喝酒,这待遇还真是不同。
一场闹剧谢幕之后,这生辰宴也到了尾声,阎云舟拱手和众位同僚道别,在座的心里也都有了数,这场生辰宴,恐怕冲喜都是其次,不过是阎云舟想要找个理由当着所有朝臣的面为周穆讨一个公道罢了,总之谁都想不到,阎云舟是为了图那些收上来的好礼就是了。
人走了,阎云舟那一步三喘,五步十咳的样子也好了不少,他看向一边乖乖喝醒酒汤的人,这人只会儿瞧着倒是颇为乖巧,他走上前去:
“怎么样?喝多了?”
宁咎实在是有些小瞧了古代的酒,这后反劲还真是上头,他坐在这儿的这一会儿比方才喝酒的时候还晕,抬眼看着阎云舟那张脸都跟着晃悠,但是卷王的精神让他不可能承认他喝多了这件事儿,他抬手一挥:
“怎么可能?我的酒量,雪花不飘我不飘,青岛不倒我不倒。”
阎云舟微微皱眉,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看着他通红的脸,抬手用手背贴了一下,他受伤后一直气血不好,手脚常年冰凉,宁咎热的厉害,本能地歪头追着他的手贴贴,阎云舟有些好笑,索性没有将手放下来,由着他贴,侧头和人吩咐:
“去备暖轿,让小厨房再备些爽口凉些的吃食送到主屋。”
说完阎云舟便拉着宁咎起来,出门的时候还不忘让人拿了披风过来给他披上,宁咎实在是热的厉害,浑身和冒火一样,抬手就想将披风摘下去,阎云舟的手臂压在了他的肩头:
“外面冷,穿着,回去了。”
宁咎听话不动了,就是这一会儿走路实在走不了直线了,阎云舟腿上疼,还要扯着这么一个醉猫,被他带着走s形路线,后面瞧着的闫管家都忍不住笑了。
到了屋内,阎云舟腿上疼的有些厉害,扶着床边坐下,宁咎这一顿饭的功夫什么菜都没吃,光喝了一肚子的酒,准备好的吃食已经摆在了桌子上:
“你再吃点儿,喝那么多的酒容易不舒服。”
回来的时候在外面吹了点儿冷风,宁咎神志清醒了不少,只是还有些晕和困,他知道光喝酒不吃饭不行,坐到了桌前:
“王爷也没吃,一块儿吃?”
阎云舟手捏了捏胀痛的膝盖:
“你先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