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氏在镐京的一些产业,比如说一些商铺、农庄等等,也都由各坊市的禁军驻军出动,所有产业都被查封。凡是姓诸葛的,全部送去了守宫监秘狱;那些掌柜、小二、仆役、侍女等等下人,全部丢进了大将军府的地牢里。
卢仚押送着诸葛明明进了皇城,一路进了扶摇殿。
抓捕诸葛明明耽搁了一些时间,扶摇殿内,该到的人,都到了。
大将军乐武,大丞相朱崇,以及品级足够的文武大臣们,全都站在了扶摇殿中,一个个口观鼻鼻观心,低头闷声不吭。
鸿胪卿李梓……
又是倒霉的李梓。
大殿中这么多文武大臣,就只有李梓一个人无比狼狈的跪在地上,脑门上挨了一家伙,卢仚押送着诸葛明明进扶摇殿的时候,一缕鲜血正顺着李梓的面颊往下滴呢。
卢仚抬头,看到了台阶上,巨大的长案后面,脸色阴郁,眼角在不断抽搐的胤垣。
他更看到了,胤垣面前的长案上,原本那些金的、玉的宝贝,比如说金印、玉玺、玉镇纸、古董青铜小香炉等陈设,今夜全都不见了踪影。
巨大的条案上,码放着一些青花纹路的碗、碟之类的玩意儿。
卢仚开启了全身窍穴,双眼视力好得惊人,刚进大殿,他就看清了这些青花纹碗碟的品相——全都是市面上两三个铜钱一个,一次买十个,老板还会饶一个,粗制滥造的民窑货色。
李梓的面前,光溜溜的金砖地面上,散着一片碎瓷渣。
卢仚能想象,胤垣一声大吼,李梓跪地奏事,胤垣顺势砸了一个青花碗下来,端端正正砸在了李梓的脑门上。
倒霉催的李梓!
卢仚朝着李梓翻了个白眼——这厮,怎么也是半步烈火境的修为,怎么就过得这么悲催呢?
轻咳了一声,卢仚站在李梓身边,朝着胤垣行了一礼:“陛下,臣,将诸葛尚书请过来了。”
面色阴沉的胤垣抬了抬眼皮,朝着卢仚扯着嘴角笑了笑,然后轻轻挥了挥手:“卢卿,往旁边站点,哎,对了,再往旁边站一点!”
卢仚急忙向卢旲那边走了好几步,走进了武将勋贵的班列中。
胤垣‘咯咯’笑了几声,又朝着诸葛明明勾了勾手:“诸葛尚书,诸葛卿家,诸葛爱卿,您……请您往前走两步,哎,对了,就是刚才天阳公站的地方,就在鸿胪卿身边,哎,对了,站在那里,别动啊,别动!”
胤垣指挥着诸葛明明站定,然后猛地站起身来,双手操起条案上一叠十二个青花纹路大粗瓷海碗,双手高高举过头顶,‘嗷’的一声,将十二个大瓷碗狠狠的砸向了诸葛明明。
诸葛明明可不是李梓,哪怕是被卢仚押送进皇城的,他可没这么乖巧听话的挨打。
看着一叠粗瓷碗带着风声砸了下来,诸葛明明迅速向后退了好几步,一大叠粗瓷碗重重的砸在了地上,‘哗啦’一声摔了个稀烂,破瓷渣子乱溅,好些瓷渣子飞到了李梓的脸上,又将他的老脸擦出了好几条小口子。
李梓很幽怨的抬起头来,看了胤垣一眼。
胤垣则是暴跳如雷的拍打着条案:“好啊,诸葛老狗,你果然是奸臣,大大的奸臣……你这老狗,你这老狗……你……我戳你老母的!”
堂堂天子,在朝议大殿上当众破口大骂,而且骂得如此难听。
一旁的两个廷仪官面孔扭曲,双眼翻白的看了胤垣好一阵子,好容易才回过神来,终于醒悟了自己的职责,‘咕咚’一声跪在了地上:“臣,死罪。”
“滚!”胤垣朝着两个廷仪官狠狠一指:“今天,老子不讲什么风度了;今天,谁都别给老子说什么‘礼法’、‘风仪’;今天,谁他娘的敢进谏让老子保持天子风度,老子杀他全家!”
珍珠帷幕后面,太后端端正正坐在那里,一声不吭,纹丝不动,任凭胤垣发飙。
胤垣指手画脚,跳着脚的破口大骂,从诸葛氏的那位亚圣先祖开始,一代一代的问候着,一代一代的数落着,将诸葛氏的历代先人骂了个狗血淋头。
等骂完了诸葛明明的历代先人,胤垣开始骂诸葛明明的儿子、孙子,重孙子。
他面前的条案上,堆积着厚厚的案卷,这都是守宫监收集的,诸葛氏的后辈们在镐京城内横行无忌、肆意妄为的罪证。
所以,胤垣骂得是有理有据,条理清晰。
足足骂了一刻钟,胤垣这才喘了一口气,朝着鱼长乐伸出了手。
鱼长乐将一个茶盏塞进了胤垣手里,胤垣狠狠瞪了鱼长乐一眼,厉声喝骂:“老鱼,你这老奴才,你也蠢了么?”
鱼长乐急忙将茶盏收回,从身后的小太监手里,接过了一个大茶壶。
胤垣抢过大茶壶,对着茶壶嘴‘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口,然后猛地低头,看向了站在下面,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一阵红一阵黑,浑身都在哆嗦的诸葛明明。
胤垣举起了手中茶壶。
乐武阴笑着,背着手,慢悠悠走到了诸葛明明的身后,然后伸出手,用力按住了诸葛明明的肩膀。
诸葛明明厉声喝骂:“大将军,你……荒唐!”
胤垣则是大笑:“舅舅干得漂亮!”
鱼长乐在胤垣身后低声嘟囔:“陛下,这茶壶,是古董,古董啊……市值十几万贯呢。”
胤垣将茶壶丢回给了鱼长乐,咯咯笑着,伸手操起了面前条案上一个体积颇大的青花瓷的孩儿枕。
这孩儿枕,是实心的玩意儿。
胤垣咬着牙,瞅准了诸葛明明的脑袋,狠狠的砸了下去。
诸葛明明想要躲闪,但是乐武死死抓住了他的身体。诸葛明明用尽全力狠狠一震,体内一道柔和强韧、绵绵不绝的元罡轰然爆发,却好似海啸冲击在了礁石上,乐武纹丝不动,反而是诸葛明明用力过猛,一下子岔了气。
‘咣’的一声闷响,实心的青花瓷孩儿枕在诸葛明明额头上炸成了七八块,诸葛明明的额头被砸得血肉模糊,鲜血一下子就喷了出来。
诸葛明明闷哼一声,身体狠狠的晃了晃,好容易才站直了身体。
他举起袖子,死死捂住了额头上的伤口,怒气冲天的看着胤垣,一个字,一个字的厉声喝道:“陛下,陛下今夜此举,堪称……暴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