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两世为人,更应该用理智看待一切,离婚对于父母来说或许并不是什么坏事,各自解脱, 对谁都回好, 真要是闹到不堪的地步,那时候的何佩瑜与程安国虽是夫妻实际上却如同世仇一般, 那样更不堪。
更何况人生不过百年,何佩瑜与程安国俱以年过半百,与其互相折磨,不如分开各自安好,把往后的日子过好。
此话一出,程楠目瞪口呆,“小菱子,你在说什么啊?!”
整个清水镇就程楠所知道的只有一对离婚的夫妻,离婚可是极为罕见的事,以至于离婚的人名声都非常不好,惹得别人闲言碎语,就是现在京市,离婚的也不多见,程楠知道父母关系不好,但她从没想到过父母会离婚。
程珍秀更是无法接受,脸色非常难看,从来没有对妹妹说过重话的她第一次生气了。
“宝菱,你说这样的话太过分了!是,妈妈有钱,爸爸没钱,可他们都是我们的父母,什么样的儿女面对父母时竟然也长了一对势利眼!”
程宝菱心里很难受,解释说:“大姐,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也不想看
着爸妈离婚,但他们感情转淡是实情,与其勉强在一起大家都不开心,现在分开,日后或许还能像朋友一样相处。而且就算爸妈离婚,只是他们之间的关系变了,但爸妈仍然永远都是我们的爸妈,这是不会变的。”
程楠帮腔,“大姐,你说话很伤人,小菱子不是这样的人!”
程珍秀听不进去他们说的任何话,她失望至极,不再说什么,转身就走,把两个妹妹落在身上。
程楠这时才反应过来,凑上前挽着程宝菱的胳膊,“哎,小菱子,大姐是真生气了。”
程宝菱自嘲,“难道还有假的?”
程楠并不全是没心没肺的人,这会儿她反而担心起来,“大姐刚才只是太激动了才说出这些话的,她肯定不是故意的,你千万别放心上。”
程宝菱摇摇头,“我不会放心上。”
“那就好,”程楠放下心,继而又咒骂了一句,“要不是那些人,我们家现在怎么可能有这些破事,该死的!我觉得你说得很对,爸妈真过不下去干脆就离婚算了,这样妈妈以后都不用再面对老家那些恶心人,爸爸愿意怎么照顾程老头他们都行,对两人都好。”
程宝菱想想前世,往后再推二十年,大环境对离婚人士都没那么友好,更何况是现在,离婚,伤筋动骨,破釜沉舟是免不了的事。
和平离婚,再见大家仍然是朋友,仍然是孩子们最亲近的父母,说得容易,真做到太难。离婚后反目成仇,老死不相往来的例子太多。
想到这里,她道:“爸妈心里肯定有自己的想法,让大人们自己去处理吧。我们能做的就是不成为父母的负担。我们都长大了,可以为自己负责任了,爸妈做什么决定,不用太考虑我们。”
程楠突然瞅了她一眼,表情很奇怪。
程宝菱:“怎么了?”
程楠说:“没什么,我就是觉得从小到大你反而像是个姐姐。”
程宝菱有心开了个玩笑,“那你赶快叫我一声姐姐听听!”
程楠跳起来去搂她的脖子,捍卫她的姐姐权,“那可不行,谁让你晚我两年生出来,你就得管我叫姐姐一辈子!”
说话之间,两人回到了家,程珍秀早她们几分钟回来。
程宝菱善于观察环境,明显觉得不对劲。
客厅的灯都亮着,爸妈,还有大姐坐在沙发上。
除了一个远在海市读书的二姐程珍雪,家里人已经好久没有这么聚在一起了,程宝菱心里有微微诧异,而且他们三人神色严肃,显然是有事情要谈的样子。
程楠却浑然不知,笑嘻嘻地说:“咦,大家都在啊,这是要开会啊。”
真让她说准了,何佩瑜说:“你们都不是小孩子了,有些事情也不该瞒着你们,当然也瞒不住。”
她脸上带点儿苦笑,她与程安国夫妻之间的问题,最直接的影响家庭,即使他们再小心隐瞒着,但那是不可能的事情,珍秀住在家里,而且她心思细腻,怎么会察觉不到父母的感情出了问题?还有宝菱,她从小就是聪明,善于察言观色的孩子,也一定瞒不过她,与其让孩子们猜想不安,还不如直接跟她们说清楚。
人生在世,既然有了孩子,就该为孩子们着想。当年她能从清水镇小村庄走出来,混到现在的地位,最初的目的不也是为了给孩子们一个更好的前途吗?
更何况她都已经年过五十了,现在的日子比起过去天差地别,有些事也不必要去想,有些事糊涂的过就行了。
她打算趁这个机会说说自己的想法,安抚孩子们的心,尤其是珍秀这个即将结婚的女儿。
哪知程安国似乎也有话说,正巧两人撞在一起,故而才有了今日这场家庭会议。
程宝菱、程楠、程珍秀三人排排坐好,望着父母。
程安国与何佩瑜互相看了一眼,何佩瑜正打算开口,程安国突然抢着说:“珍秀妈,让我先说吧。”
第174章
何佩瑜看了他一眼, 道:“那你先说吧。”程楠偷偷撇嘴,对着小妹挤眉弄眼。
程宝菱这会儿哪还有心情同她闹腾,心里忐忑不安, 一方面她迫切希望爸妈真能把话说开, 说清楚,别再这么僵持了;另一方面又担心今晚上会演变成一场大型言语争纷。
程安国似乎像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一样,艰难而缓慢地说:“珍秀的婚礼就在元旦后,离现在也不过半个月的时间了,之前确实是我想的不周到。秀儿的婚事是她人生中最重要的一件事, 要是出了什么差错,对不起孩子, 我也不能原谅我自己。老家那些亲戚不用来了, 等京市的婚宴办完,我单独回一趟老家, 送些喜糖就行了。佩瑜,你觉得怎么样?”
何佩瑜诧异,她实在没想到程安国会说出这样一番退让的话,其实, 为了不让珍秀为难, 不让几个孩子担忧,她原本是打算自己退让一步,同意程老头等人来参加婚宴,却没想到程安国主动退了一步。
一时之间,她心里有些感慨。
嫁给程安国之初, 她不甘过, 愤怒过,可是这几十年日子过下来, 程安国纵使有缺点,但不可否认他对自己,对孩子们都很好。
即使瑜记奇味鸭的生意做到今日,已经成为了京市颇有名气的名牌特产,何佩瑜为自己的成就自傲自得,但她也从来没有因此看不起程安国。
这几年两人愈行愈远,感情转淡,但她依然记得创业之处程安国对她的鼓励与支撑。一个普普通通的乡下中年妇女想要走出封闭落后的小村庄,来到人生地不熟的京市从零开始学做生意,其中的艰辛,以及外人的闲言碎语,足以压得人透不过起来。
可以说最初做生意的一两年里,如果没有程安国的支持,何佩瑜觉得自己是支撑不下去的。甚至在瑜记奇味鸭的生意有了起色之后,他为了防止日后程老头程老太借机闹事,主动做了公证,放弃了瑜记公司的全部股份。
程安国是个非常孝顺的人,现在为了女儿,为了家庭,肯退让一步,这对他来说是非常不容易的事。何佩瑜看着三个女儿,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毕竟没真到哪一步呢,就是为了女儿们,她也不能让自己成为这个家破散的罪魁祸首。
想到这些,何佩瑜在心里悄悄叹了口气,就这样吧,没有必要再折腾下去,各让一步,两人已过半百,是好是歹,日子就这么将就着过下去吧。哪里都有看不惯却又摆脱不了的人,她做生意这些年也不是没有遇到过比老家那些人更难缠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