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昨儿个还下着毛毛细雨,阴沉凉爽,今儿个却是炎热干燥。
太阳火辣辣地照在人身上,沈青枝颦眉躲在伞下看着锦玉阁那龙飞凤舞的牌匾。
“姑娘,进去吗?”白沭问道。
她生得高,举着油纸伞,正好将沈青枝纤弱的身子覆在伞下。
“自是要进去的。”
沈青枝点点头,她望着那字愣了神,总觉着在哪见过这字迹,却是一时想不起来。
那字龙飞凤舞,仿若力透纸背,写字之人定是极底蕴深厚。
“小姐,外面热,进去吧。”冬葵在旁边一直拿着蒲扇给沈青枝扇风,几人站在门口,她直感觉一阵凉爽,那冰冰凉凉,极舒适的风就顺着这锦玉阁的门缝飘了出来。
沈青枝没再看那字,在冬葵的搀扶中轻敲了敲锦玉阁的门。
“进。”
一道沧桑熟悉的声音在屋子里响起,沈青枝忙推门而入。
铺子里放着冰块,几人一进去便能感受到一股子凉气,冬葵凉得整个身子颤了颤,忙往自家小姐身上靠了靠。
那掌柜的正在给一贵女看图绘,余光撇了眼门口,却是一惊,忙放下那册子,和那贵女说了声,便迎着沈青枝走来。
其实这掌柜的生得和那兰时序的掌柜有些相似,两人皆是瘦瘦高高的。
那掌柜的有些时日不见沈青枝,忙让店里帮衬的小厮端几杯茶来。
“掌柜的,几日不见,这店里竟多了小厮呢!”
沈青枝见到当初扶持自己,在年幼之向自己伸出援手的老人,不禁心里头暖暖的。
“哎呀,这些个小厮哪有四儿弄得好。”老人开玩笑着说道,忙走至厢房门口朝她招手,让她进厢房坐坐。
沈青枝进了厢房,那贵女大抵是等不及了,一直在那喊人。
老掌柜的站在门口,有些无措,提着茶壶欲给沈青枝沏茶的手都有些发颤。
一边是尊贵的客人,一边又是曾经共事的伙伴,有些左右为难。
沈青枝笑了笑,在冬葵的搀扶下徐徐入座,还不忘和那掌柜的叮嘱,“老掌柜,您招待不周可是要扣月钱的。”
那老掌柜无奈摇摇头,“四儿先喝些茶,这茶可是从上京运来的顶级普洱,我们主子自己茶园采摘的,打着灯笼都难找到的极品,一般人我可不拿出来。”
说罢转身离去。
顶级普洱?
沈青枝眸中闪过一丝诧异,竟是这般巧合?前阵子首辅公馆也入了一批顶级普洱,听那怜姐儿说也是他们大人茶庄的?
这么巧?
她犹豫着端起那茶饮了一口,甘醇清冽,质感饱满。
竟是和公馆的普洱是同一批?
有什么迷雾在心中被揭开。
刹那间,烟雾笼罩的心,被一层层剥开。
她终于想起为何锦玉阁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这般熟悉了,她在公馆时,曾见过那人字迹,也是这般龙飞凤舞,力透纸背。
所有事情在此刻被她看透,她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恰巧那老掌柜的办完事儿走了过来,一脸歉意地说道,“久等了。”
沈青枝摇摇头,低头若有所思地抿了口茶。
两人寒暄了会儿,沈青枝开门见山问道,“敢问老掌柜,这锦玉阁幕后金主是不是首辅大人?”
那掌柜的一惊,紧张兮兮地看了眼外面,见无人,才放下心来,“金主确是首辅大人。”
沈青枝意料之中,并无多大情绪。
她复又问道,“那这些年……帮助我的,都是他?”
那张雪白美丽的容颜染上一层紧张,她攥紧帕子,全身都绷得紧紧的。
这事儿对她来说,其实非同小可,那背后一直默默扶持她,在她幼年最无助最失落时,是他给她开了一扇窗。
老掌柜也并未想隐瞒这事儿,他点点头,“确实是我家大人让老夫多帮衬四儿的。”
他顿了顿,忙又起身给沈青枝倒了壶茶,恭恭敬敬递到她面前,方才坐下继续道,“我们家大人其实并不像传闻中那样暴戾恣睢,冷酷无情,大人比谁都心怀天下,天下百姓皆不知,大人每月都会将库里的盈利拿出十分之一,来帮助那些患难中的孤儿寡妇。”
“姑娘,所有铺子盈利的十分之一啊!那是一笔巨大财富,普通人一辈子不敢想的财富!如若没有大人在背后默默守护大京百姓,就没有今日老百姓的安宁温饱!”
老掌柜的说起这些来,饱经风霜的脸上满是震撼,那双看尽世间百态的眼中写满了动容。
话落,沈青枝甚是诧异,那端在手里的茶盏都差点没拿稳。
她这才想起,为何之前打理账簿时,掌柜的总让她空十分之一来,原来是那人行善事的。
沈青枝这一下午,皆在震惊中度过,直到临走前,老掌柜的起身将她们送到门口,炯炯有神的眼里含着笑意,他拿了一包普洱递给沈青枝,又扫了眼她身旁的两位小娘子,忙叮嘱道,“今日这一切,也只有三位小娘子知晓,大人不喜自己的事儿在外头泄露。”
这话里还含着一丝警告。
沈青枝接过那茶包,道了谢,忙点头,“老掌柜放心,我们都不会多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