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三,吴正清身为司兵参军,之前还做过捕头和司法参军,利用职权,能做的事儿太多了,比如——”花一棠摇晃着笔杆,“进入衙狱毒害吴正礼。”
方刻点头:“若是吴正清,确有可能。吴正礼与他是表兄弟,自然深得吴正礼的信任,可以骗吴正礼喝下假死药。”
凌芝颜:“他在益都府衙做了多年捕头,定与衙牢的狱卒十分相熟,瞒着狱丞进入牢房易如反掌。”
靳若:“有说这些废话的功夫,还不如将今日当值的狱卒审一遍。”
“凌司直问过了,狱丞也狱卒赌咒发誓说今日无人去探过吴正礼。”林随安摇头道,“何况就算吴正清当真去探过吴正礼,也属人之常情,我们无法证明假死药吴正清送去的。”
靳若:“除了他,还能有谁?”
凌芝颜:“吴正清可以说是吴正礼自己服毒,或者直接矢口否认,一推三不知。吴正礼如今昏睡,根本无法作证,我们没有其他证据,无故审问一个司兵参军,恐有不妥。”
靳若翻了个白眼,“做官就是麻烦,依我们江湖人的性子,套个麻袋打一顿,保准他什么都招了。”
林随安哭笑不得,“就算能屈打成招,若是上了堂翻供倒打一耙,只会更麻烦。”
靳若“啧”了一声。
“还有最关键的一处疑点,”花一棠笔杆在“吴正清”的上方一弹,“我第一眼看到的这个人就觉得甚是讨厌!”
众人:“……”
方刻:“这作为疑点也太扯了吧?”
花一棠叉腰,“我可是花家四郎,平生最得意三件事,第一件,花钱,第二件,识人,第三件,运气好,都是我从娘胎里带出来的本事。”
靳若万分嫌弃,“就你那要人命的运气?可省省吧!”
林随安叹了口气,努力将歪掉的楼扶正,“既然这个情郎是个赌徒,我们也可以从赌坊入手调查他的身份。”
靳若脸沉了下来,“赌坊可不好查,益都城所有的赌坊都是五陵盟的地盘,背后是随州苏氏。”
艾玛,那完了。林随安心道,随州苏氏那帮闹心的玩意儿,别说协助查案,不给他们添堵就谢天谢地了。
“随州苏氏——”花一棠突然笑了一声,“这不巧了吗。”
说着,翻出今天从吴氏布行搜出的账簿,哗啦甩开,“这位姓余的掌柜将近八个月来所有购买青州绣品的客户都记下来了,城南徐氏、周氏、城北王氏、孙氏,东城马氏的弟子皆在其列,而最大的买家,正是随州苏氏。”
林随安心中“喔嚯”一声,接过账簿扫了两眼,完全看不懂,顺手递给了凌芝颜。
凌芝颜皱着眉头细细扫了一遍,“大多世家子弟都是个人购买,唯有随州苏氏是家族批发,平均三月采购一批,只是,最近几个月采购数量骤减——”
“那是因为青州绣品的货源突然断了,吴正礼以为奇货可居,特意让这些掌柜压了货,伺机涨价。”花一棠冷笑道。
林随安算了一下,断货的时间刚好就是龙神一案落下帷幕之时。顿时心里舒坦了几分。
靳若:“龙神果都烧了个干净,看他们以后还卖个屁!”
花一棠在木板前踱步几圈,依次点过“连小霜”周围的人际关系线,“吴正礼和吴正清都有不在场证明,瞿慧呢?”
凌芝颜:“负责搜查的不良人刚刚回报,案发当夜,吴正礼不在别院,瞿慧入夜后曾出过一次门,之前她说从未出门,显然是撒谎。”
林随安心头一跳,“何时回来的?”
“不到戌正。之后一直坐在园中直到天亮,许多仆从都看到了。”
“凶手如果要完成抛尸,必须要在连小霜家待到丑时之后。”凌芝颜摇头,“瞿慧的时间也对不上。”
花一棠:“瞿慧出去做什么了?”
凌芝颜:“还未来得及问。”
花一棠在“吴正礼”、“吴正清”的上方画了个叉,笔尖在“瞿慧”名字上犹豫片刻,也画了个叉,“换句话说,这三人都有不在场证明,莫非——”花一棠又在空白处写下“桃花魔”三个字,“是真正的桃花魔重出江湖?”
众人齐齐沉默。
若真是如此,那这案子就更难查了。
林随安目光在白木板上飞快游走,暗暗梳理着所有线索。
连小霜人际关系的线索都走不通,桃花魔更是毫无头绪,现在唯一剩下的线索,只有连小霜留下的死亡遗言——青州绣品。
花一棠在“青州绣品”旁写下“随州苏氏”四字,连上线,笔杆哒、哒、哒点了三下,嗤笑一声,“看来我们要去会会随州苏氏的苏家主了。”
说到这,凌芝颜突然“啊”了一声,从袖口里抽出一张红木烫金字的请柬,“这是今天夏长史非要塞给凌某的,凌某实在推辞不掉……说是——苏氏给花四郎的请柬。”
林随安:喔嚯!
花一棠翻开请柬一看,顿时双眼放光,“瞧瞧,我说什么来着,花某果然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鸿运当头!”
小剧场
夏长史:嘿嘿,果然还是凌家六郎好说话,可算把那张烫手山芋的破请柬送出去了。
第185章
酉正三刻, 暮色茫茫。
市署小吏们站在高高的红木长梯上,将一盏盏灯笼挂在道边的灯杆上,蜿蜒的灯光从夜雾里衍射出去, 锦江夜市仿佛披上了一层如梦似幻的纱衣。
林随安坐在马车里打了个喷嚏。
凌芝颜也打了个喷嚏,方刻又一个喷嚏, 靳若又又一个喷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