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急。”
“小心,扇扇。”
“扇扇。”
小鱼托着腮帮子蹲在旁边看,笑得两眼弯弯,“伊塔厉害,伊塔威武!”
林随安砸吧了一下牙花子,花一棠摇起了小扇子,“哎呀,花某这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啊。”
方刻懒得理他,起身唤小鱼过来诊脉,小鱼之前答应伊塔帮忙的时候,他曾为小鱼诊过一次,当时只觉小鱼中毒很轻,还颇为庆幸,只送了一小瓶解药服用,如今过了数日,再次听脉才发现,小鱼的龙神果之毒竟是已经全解了,比任何人的解毒速度都快。
小鱼局促地坐在垫子上,四周围了一圈眼珠子,花一棠、林随安、云中月和朱达常数目放光,方刻尤甚,枯井似的眼珠子亮得像山里的野狼。
小鱼汗都下来了,“方大夫,您有话直说,别这么瞅着我,瘆得慌。”
方刻:“你的百花茶都是从哪里采的?”
“诚山的后山,有一大片野茶林。”
“附近可生有龙神果?”
“……没留意。”
“平日里除了你,还有谁喜饮百花茶?”
小鱼的面色暗淡了,“除了爷爷,大家都不喜欢喝。百花茶煮出来不好喝,茶肆都不收,城里人更看不上,郊外的茶摊也卖不出去几碗。”
花一棠:“记得我们入城之时,有几个庄稼汉子也在你们茶摊喝茶。”
“你说李大哥他们啊,对,他们也喝一些。”小鱼道,“因为我的茶便宜,他们才来的。”
林随安:“龙神观供奉日的时候,靳若目测过众百姓的体重,说几乎所有人的体重都比常人轻了四成,唯有小鱼和那几个庄稼汉子与常人无异。”
云中月:“喂喂喂,莫非真是众里寻他千百度,解药却在唾手可得处?”
“并非解药,而是可替代水浴银蟾的药引。”方刻枯瘦的脸上闪过一道硬邦邦的笑意,“朱主簿,烦请你将那几名庄稼汉子请来县衙。”
朱达常被方刻的笑容吓得够呛,忙跑出去寻不良人帮忙,方刻转身去了他的工作台,乒乒乓乓捣鼓他的瓶瓶罐罐,还将验尸的器具都取了出来,一件一件细细擦拭,一边擦一边狞笑。
云中月看得心惊胆战,“喂喂喂,你们家这小仵作不会是想把那些人都剖了做试验吧?”
花一棠脸皮抽搐几下,“应该——”
林随安:“不至于吧……”
正说着,方刻提起他的大木箱直奔厨房,招呼木夏帮忙做捕鼠笼子。
仨人这才长长松了口气。
云中月:“林娘子,你快想想,裘老庄主还说了些什么?”
林随安挠了挠脑门,“他还提到了他的胞弟,诚县县令裘良,说裘良力气大,能挑好几缸水,还说许久没见裘良,甚是想念。”
云中月:“喂喂喂,我有个不详的预感,不会裘良已经死了吧?”
“不对,他想说的不是这个。”花一棠飞快摇着小扇子道,“我记得贤德庄曾怪事频发,其中一件就是关于水缸的。”
林随安点头:“我和裘老八在贤德庄的工作是每日挑满十大缸水,贤德庄的厨房从不开火,但每日这十缸水和柴火都会用个精光。”
花一棠啪一声合上扇子,“那些水缸有问题!”
林随安点头,“晚上我带裘老八再去探探。”
朱母喜气洋洋走进来,往方刻空出来的位置一坐,“四郎,妥了。经过我的游说,朱氏一族已对花神之说深信不疑,咱们总算能和龙神观分庭抗衡了。”
“朱婶子辛苦了。”花一棠笑眯眯为朱母斟了杯茶,“如今就差添一把火了。”
云中月看了林随安一眼,“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又想作甚?”
林随安耸了耸肩。
花一棠摇着小扇子,晃悠着脑袋,美滋滋道,“如今本花神如日中天,威风八面,自然要乘胜追击。”从袖中抽出一卷轴书啪一声甩开,展示道,“下一步,自然就是按照我花神大人丰神俊朗的无双容貌立像建祠,将龙神观狠狠踩在脚下,一举拿下诚县!”
众人愕然瞪着花一棠手里的画像,画中仙人身披霞光,风华绝代,足下生莲花,身后绽百花,画功更是登峰造极,笔触细毫入发,尤其是衣纹的高、深、侧、卷、飘,斜,自然风|流,穷极造化也,墨中掺了金粉,轴书震动时,画中仙人衣袂闪动,栩栩如生,若非长了张扬都第一纨绔的脸,有些碍眼,如此佳品当入国宝之列。
云中月:“这不会是你自己画的吧?”
花一棠得意:“天下除了我花家四郎,还有谁能将花神的倾世容姿描绘得如此逼真?”
朱母满眼欣赏,“此画甚好,若是能做成绣品,定能畅销唐国五大都城!”
花一棠:“那是自然!”
林随安扶额。
云中月颤抖着脸皮移开目光,不忍直视。
纵横江湖这么多年,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裘老八是第一次夜探贤德庄,纵使有林随安压阵,还是紧张得全身冒汗。
反观林随安,却是一副无所谓的表情,轻松翻墙入庄,一边溜达一边四处打量,犹如闲庭信步,裘老八心惊胆战,数次提醒林随安莫要如此张扬,都被无视了。
很快裘老八就明白林随安为何如此有恃无恐,贤德庄内漆黑一片,根本没有人。自从花神显灵之说在诚县境内流行开来,裘氏一族的影响力便一日不如一日,裘鸿似乎也认了命,日日躲在私宅里不出门,听裘伯说,这几日裘氏几位长老都住进了裘鸿的宅子,不知道在密谋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