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鬼?
诚县除了方氏医馆,所有医馆都倒闭了,更别提药铺了。
林随安心中惊诧,朝门外瞟了一眼。
自打裘文说要请她喝茶,裘伯便好似跟屁虫一般跟到了茶室,此时守在门口,见到林随安看他,忙摆了摆手,指了指裘文,指了指脑袋,又摆了摆手。
林随安瞪大了眼睛。
莫非——
“实不相瞒,我这茶就是朱氏药铺的朱掌柜给的秘方,茶叶用的是诚县的上品百花茶,”裘文指着桌上的罐子笑道,“这些都是名贵的药材,以石磨细细碾成粉,再以不同配比煮入茶中,便是一味难的的药茶汤,芬芳四溢,色似玲珑,故而名‘香珑’。”
林随安顿时吓了一身冷汗,忙屏住呼吸感受了一下身体的反应,幸好没什么食物中毒的异状。
裘文捻须笑了笑,望着屋外的绵绵细雨,“好些日子没见过他们了,定是最近又忙着义诊——”说着,叹了口气,又看向林随安,“不知小友如何称呼啊?”
林随安:“……”
她明白了,这裘老庄主八成是阿尔兹海默了。
“我姓方。”林随安又说了一遍。
裘文点头,“方小友身手不错,不知师承何处啊?
林随安:“天生力气大,没跟人学过。”
裘文“哦——”了一声,“我的胞弟裘良也是自小力气大,一个人能挑好几缸水,前几日,族里送他去参加科考,去了好久了,也不知何时回来,我甚是想念。”
裘良?林随安想起来了,是诚县县令的名字。
原来裘良是这位裘庄主的弟弟。
林随安有些失望,原本还打算能从裘文嘴里打探些线索,如今看来,他的记忆已经混乱,问什么都没用了。
“小友为何不喝茶?可是嫌弃我这茶不好?”裘文笑道,“小友有所不知,我这茶叶是诚县特有的百花茶,再配上这些名贵药材,以小火烹煮一刻,便是一味难得的药茶,芬芳四溢,色似玲珑,故而名‘香珑’。”
说着,将茶盏往林随安方向推了推,“尝尝吧。”
林随安苦不堪言,端着茶盏频频向裘伯发送求救信号,裘伯似乎也挺着急,频频扭头往院外看,似乎在等什么人。
“哎呀,是老朽唐突了,不知小友如何称呼,”裘文又问,“家中做何营生啊?”
林随安:救命啊!
突然,就见裘伯面色大喜,躬身朝门外施礼,口称“家主”,紧接着,就见一个身高六尺,身着黑色锦袍的瘦子快步走了进来,跪坐在裘文的身侧,低声道,“叔父,我来了。”
瘦子长得尖嘴猴腮,一副穷酸相,但他这身装扮很是讲究,黑色的锦缎中织了暗纹,在如此昏暗的光线下还能隐隐发光,头上戴了一根黑玉簪,以金丝掐凹纹,腰上的玉石带看不出什么材质,色泽温润,大约是玛瑙。
林随安觉得此人眼熟,略一回忆便想起来了,第一次去龙神观上供的时候,此人就站在玄明散人的身边,当时朱达常似乎称他为“家主”。
裘文看着瘦子,眸光恍惚了一瞬,又亮了,笑着摸了摸瘦子的头,“小鸿来了,瞧,我今天寻了一位小友陪我饮茶,”又望向林随安,“不知小友姓如何称呼,家乡在何处啊?”
瘦子皱眉看了过来,脸色不太好看。
林随安有些尴尬,不知道该不该回话。
“叔父,这位小友还有要事在身,我陪您看看书吧。”瘦子扶着裘文起身,朝着茶室内间走去,内间和外间被一张巨大的屏风隔开,屏风上是一副腊梅图,隐隐约约能看到内间有床铺、柜子、书架等物。
“方小娘子,快快快!”裘伯在门外招手。
林随安忙起身跑了出去,裘伯示意她不要出声,疾步走出了裘文的院子。裘文的院子距离练武场很远,只有一条小路直通,沿着小路往回走了一刻钟,穿过圆形角门和小花园,才回到回廊主路。
林随安:“刚刚那位到底是谁?”
裘伯叹了口气,“你刚刚见的是裘老庄主,是上一任的裘氏家主。”
林随安指了指脑袋,“裘老庄主是不是这儿——”
“老家主已经七旬有三,两年前,渐渐糊涂了,以前的事儿还能记得些,近处的事儿却一件都记不住了。”裘伯摇了摇头,“族中只好选了新家主,让老家主在贤德庄颐养天年。”
“后来的那位,莫非就是现任裘氏家主?”
裘伯点头,“你可要记住了,在家主面前定要谨言慎行,别乱说话。”
林随安眨了眨眼,“裘家主脾气不好吗?”
“唉,庄子里事儿那么多,样样都要家主亲自过问,还要每天抽时间陪老家主喝茶、看书,家主太累了——”
*
“裘氏现任家主裘鸿,也是现任贤德庄庄主,长相猥琐,脾气阴晴不定,”靳若在盘子里放了块白糖糕代表裘鸿,用筷子戳了两下道,“裘氏的族人对他与其说是尊敬,不如说是惧怕。”
林随安摇头,“长得是挺一般的,但也不至于说猥琐。”
靳若:“这不是我说的,是伊塔说的。”
伊塔举手:“小鱼说的。”
“花某倒是觉得那个老家主很令人在意,”花一棠用扇子敲着下巴,“为何要多次重复同样的话,难道是别有深意?”
林随安:“……”
看来这个时代不太了解阿尔兹海默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