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若:“嘿嘿嘿嘿,我就说师父肯定会胖揍他一顿。”
伊塔:“四郎,好疼啊。”
云中月:“疼个屁,我看那纨绔心里美着呢。”
木夏表示十分心累:如此这般下去,四郎何时才能讨到媳妇啊?
第139章
林随安觉得甚是无聊, 方刻的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捣鼓瓶瓶罐罐,技术门槛太高,想帮也帮不上。她一个半社恐, 和靳若一起去当街溜子打探消息就是扯后腿,更不好意思和木夏去左邻右坊聊八卦。伊塔陪着小鱼逛街, 她自然也不能去当电灯泡, 花一棠终于等到了贤德庄的面试机会,早早梳妆打扮出了门——
呜呼哀哉,武力值最高的林随安竟然毫无用武之地,只能坐在空无一人的医馆里观雨品茶拍苍蝇,在打了一百三十六个哈欠后,林随安觉得,不能再这样懈怠下去了, 必须找点事儿做,否则骨头都要生锈了。
龙神观和贤德庄都有安排,但是诚县的第三大势——朱势一族的四面庄还没人去查,虽然花一棠和靳若都说, 这几年四面庄势力大不如前,又被龙神观打压,大约和玄明散人没什么联系, 但林随安觉得,四面庄好歹也是诚县的土著势力, 颇有些根基,定对龙神观和贤德庄有相当的了解,或许是个不错的突破口。
最有利的是, 朱氏咱们有人啊。
于是林随安关了医馆,在隔壁茶肆买了两包中品百花茶, 打着伞,溜溜达达走去了对面坊区的县衙,打算探访老友,唠唠家常。
在唐国,衙门“上班”称为“视事”,基层衙门每天早上太阳升起时上班(大约卯正一刻左右),中午便可回家,下午休息,只办公半天,日子过得那叫一个安逸舒坦。(林随安第一次从方刻嘴里听说这个工作时间的时候,简直是羡慕嫉妒恨。)
不仅如此,还执行“旬休”制度,十日一休,意思是工作九天,第十天休息。虽然旬休不如现代五天工作制,但还有各种各样的公假日。
元正、冬至各给假七日,寒食(清明)假四日,八月十五、夏至、腊月各三日,正月十五、三月三、四月八、五月五、七月七、九月九、十月一皆有假,立春、春分、立秋、秋分、立夏、立冬给假一日,五月有田假,九月有两番授衣假,各十五日,如此零零总总算下来,公假日高达七十七日。
旬休、公假日都要留人值班(凌芝颜就是大理寺值班榜的榜霸,俗称工作狂),每天官署也要留官员值下午班和晚班,称“宿直”。
在大多数官署,宿值官一般由县令、主簿、县尉轮值担任,但诚县县令裘良常年挂病号,县尉花一棠还未正式上任,所以宿值官的重担全落到了主簿朱达常的身上,早、下、晚班连轴转,旬休公假全不见,怎一个苦逼了得。
尤其是经过“火烧龙神观”的重大安全事件后,朱达常更是战战兢兢,不敢懈怠半分,索性搬到了县衙居住。
今天恰好是旬休,县衙里空空荡荡的,守门的不良人哈欠连天,林随安打了个招呼,不良人认出林随安是这几日的花边八卦主角“方安”后便放行了。
想必东都名医方刻与朱主簿的裙带关系已是人尽皆知。
林随安一路畅通无阻穿过前衙,绕进后衙,刚出偏门,就见李尼里撅着屁股趴在厢院门口,脖子伸得老长,眼珠子瞪得老大,像只偷听的青蛙,身上被雨水淋湿了都不曾发觉。
林随安甚是好奇,溜达过去,站在李尼里身后,也伸长脖子向院里望,顺便帮李尼里打伞遮雨。
院子布置得颇有雅趣,植被葱郁,疏密有致,左右两侧为厢房,正南位是主屋,中间空地做了一处小院子,白石卵铺地,大约是年久失修,多处积水,三间厢房以回廊连接,有顶有瓦,穿梭行走其中无需雨具,在多雨的青州很是实用,屋子地基都很高,地板从屋内延伸至室外,可做延台。
台上摆了一方小几,两个蒲团,两个人一左一右正襟跪坐,面朝院中雨景。小几上摆着风炉、茶釜、茶盏、茶勺、茶碾子、茶罗等等,釜中水沸,咕嘟嘟翻滚。
朱达常今日穿了身干净的长衫,带了黑色幞头,另一人是名女子,褐色半臂,赤色披帛,石榴裙高束,显得体态窈窕修长,至于女子的面容——林随安着实看不太真切,白妆黑眉,额心、眼角、两腮贴了花钿面靥,红唇一点,颇为精巧。
女子面带微笑,时不时看朱达常一眼,朱达常两眼直勾勾向前,身体紧绷,时不时擦擦汗,看起来万分紧张。
林随安差点没笑出声,“莫非朱主簿在——”
相亲?
李尼里惊得一个激灵:“林娘子!”
林随安:“嘘!”
李尼里捂住了嘴。
朱达常和女子就这般安安静静地坐着,女子时不时眉眼传情,越传,朱达常越拘谨,身体越挪越远。
哎呦,好玩了。
林随安在茶叶纸包上抠了个洞,捏出一撮百花茶放到嘴里砸吧,权当嗑瓜子。
女子:“素闻朱主簿为官公正,勤勉正直,今日一见,果然不虚,旬休也留在县衙处理公务。”
朱达常:“家中贫寒,买不起院子,只能住在县衙。”
女子噎了一下,再接再厉:“钱银不过是身外之物,才华德行方是立身之本,这小院布置得如此雅致,可见朱主簿满腹诗书,胸有沟壑。”
“裘十六娘过奖了,朱某是蒙荫入仕,脑袋空空,无甚大志,若非靠着族人,只能做个街边出力气的苦工。”
林随安挑眉:这女子姓裘,是裘氏一族的人?
想不到这两家居然安排了私下相亲,看来朱裘两族并非如传闻中一般水火不容。
即使隔着厚厚的粉,也能感觉到女子脸色变了,她抽了抽嘴角,“朱主簿这是嫌弃十六娘家中贫寒,配不上朱主簿高门大户了?”
朱达常起身,躬身抱拳,“是朱某配不上裘氏一族,还请裘十六娘回去与裘氏长老说明。”
女子大怒,霍然起身,甩过披帛拍在朱达常的脸上,一阵风似的走了。
朱达常长吁一口气,坐回原位,端起茶盏刚喝了一口,就听一声河东狮吼,一个年过五旬的妇人抄着藤条冲出来,“又气走一个!这是第三十九个了!你是打算气死我吗?!”
朱达常一蹦三尺高,奔入回廊逃命,“阿娘,十六娘可是裘氏的人,裘氏怎么可能和我们朱氏联姻,还不是瞧上了我这诚县县尉的官职!”
朱母紧追不舍,藤条舞得虎虎生风,颇有花一桓揍花一棠的神韵,“你脸像大饼,长得还没葱高,肚子里没墨水,要才没才,要貌无貌,要钱没钱,就这个县尉的头衔还算有点用,不冲这个谁能看上你?!”
“男子无业何以为家,我如今事业一无所成,成家之事不急于一时。”
“放你的狗屁!你这辈子做个县尉就到头了,莫非还想去大理寺做大官不成?你最大的事业就是娶妻生子,让我抱上孙子!”
朱达常本来就胖,腿也短,大约是长期缺乏运动,跑得气喘吁吁,满头大汗,一个脚滑,摔了个大马趴,朱母矫健追上,藤条噼里啪啦打得朱达常屁股直冒水雾,看着下手重,实际上只是做做样子,朱达常倒是聪明,装模作样惨叫震天,李尼里忙冲上前拉架,三个人扯成一团,好不热闹。
看来不管什么时代,大龄未婚青年的婚姻问题都是家庭矛盾的中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