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啊,四郎,好美啊!四郎,我心悦与你!”
“四郎,接了我的花吧!”
“四郎,娶了我把!”
林随安和凌芝颜愕然望向楼下,就见一窝蜂的人群轰轰烈烈跑了过来,整束的鲜花、零碎的花瓣、女子的披帛、带穗的荷包、绣花帕子漫天飞舞,劈头盖脸砸向了队伍最前方。
那有一个领队人,穿着万分华丽的锦袍,顶着满头的花瓣,双手提着衣摆拔腿狂奔,两个大袍袖仿佛一双风口袋,花一棠的速度简直不可思议,穿着如此这般累赘的装束,竟还能甩出后面的人远远一大截。
凌芝颜:“此处并非探花游街的路线——吧?”
林随安扶额:这货又在作什么妖?
仿佛心有灵犀一般,花一棠抬头看了一眼,顿时大喜,连跑带跳大叫道,“林随安,凌六郎,快救我!”
林随安无奈,抄起千净踏窗一跃而下,旋身落在花一棠身侧,环臂卡住花一棠的腰往上一托,左脚踏地飞起,右脚踩墙借力,再向上一窜,双脚凌空踏风,纵身攀到了茶肆对面的客舍屋顶上。
“你搞什么?”林随安没好气问,“不是坐花车游城吗?你车呢?”
花一棠小扇子摇得飞快,“东都的小娘子们太吓人了,花车根本走不动,幸亏我跑得快,否则就是白汝仪的下场。”
“……白汝仪怎么了?”
花一棠突然闭了嘴,眼珠子不自在转到一边,“也没啥事儿,陇西白氏想来心胸宽广,不会放在心上的,大不了,权当被狗咬了呗。”
林随安一把攥住花一棠的手腕,“白汝仪在哪?”
现在去看热闹——啊呸,现在去救白汝仪还来及吗?
“我逃走的时候看到京兆府的人已经到了——”花一棠眼珠子又移了过来,狐疑眯起,“你和凌六郎——”
突然,一团黑影飞了过来,林随安条件反射拔刀劈开,砰一下散开,五颜六色的花瓣如雨随风飘洒,竟是一束花簇。
街上人群更多了,除了那些手捧鲜花的女娘们,居然还多了不少手捧诗卷的郎君。
“我看到了,花四郎在那!”
“啊啊啊,屋顶上的花四郎更好看了!”
“绿色的横刀,是千净!那个小娘子就是林随安!”
“我就知道,跟着花一棠,肯定能遇到林娘子!”
“林娘子好英气啊!”
“林娘子,这是在下为你写的诗词,你看一眼吧!”
“小生为林娘子做了一首赋,现在读给林娘子听!”
“这里读肯定听不到,咱们上客舍,爬屋顶!”
“对对对,爬屋顶!”
波涛滚滚的人群将客舍围了个水泄不通,还有人涌入了客舍,眼瞅着就要登上楼来,林随安大惊失色,这个客舍是个独门独院,与旁边的建筑物隔着数丈距离,现在又多了个花哨的大累赘——她就算再厉害,也不能无视地球引力飞起来——环顾一周,最好的逃亡路线还是返回街上,可街上挤满了人,下去就是羊入虎口——
二人正焦头烂额之际,对面居然传来了笑声。
凌芝颜抱着胳膊趴在街对面茶肆二层窗户上,瞅着他俩幸灾乐祸。
花一棠突然福至心灵,指着凌芝颜大叫道,“啊呀,那不是五年前名震东都的探花郎凌家六郎吗?啊呀呀,果然还是这般肤白貌美,玉树临风!啊呀呀呀,听说凌六郎如今还未娶妻,今日重游探花宴,定是想寻个有缘人啊!”
好一招祸水东引!
林随安眼睁睁地瞧着街上一半流量被凌芝颜引了去,涌进了茶肆,凌芝颜脸色大变,冲着花一棠喊了句什么(听着像啖狗屎),翻窗跃上屋顶,一溜烟跑了。林随安抓住机会扯着花一棠跃回街道,趁着人群还未反应过来,一路逃之夭夭。
鸡飞狗跳的探花宴终于结束了。
幸亏京兆府和金吾卫来的及时,总算没造成什么人群聚集事故,只是苦了林随安和花一棠,差点没把肠子跑断。
拖着疲惫的四肢回到花宅,俩人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草草吃了晚膳,天都没黑就各自回屋蒙被大睡。
一睡,就是三个时辰。
林随安醒来的时候刚过子时,屋内屋外一片宁静。
她翻了个身,闭上眼,良久,又睁开。
完蛋,脑子醒了。
尝试过翻来覆去烙锅贴睡姿、气沉丹田装死睡姿、裹被团身蚕蛹状睡姿依然无果后,林随安只能悲剧地承认,她失眠了。
果然,不能睡太早啊。
林随安穿上衣服,想了想,没带千净,一路溜溜达达出了碧烟园,踏着朦胧的石灯路登上了芙蓉桥。
意外的,又不太意外的,她看到了花一棠。
花一棠换了身清爽的白衣,依着桥栏,闭着眼,月光凝结在他浓密的睫毛上,晶莹剔透得像要滴下来一般。
林随安走过去,也靠在了桥栏上。
若是她没记错,这是他们第三次在这儿晒月亮。
花一棠:“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