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不好?哪里都很好,金玉雕饰不很浓繁,多见假山掩映景色,闲趣盆景、花石小桥,好个庭院。
没一处不合心意,云箫韶微微笑道:“只在那儿,”并指点一点庭院中央,“欠一座葡萄架。”
又稍稍避开一遛丫鬟吓人,悄声问李怀商:“六郎,你说是罢?”
谁说,李怀商说?他一百个只说是。
若问云萝二字哪个来历?
但令葡萄熟,不虑韶光迟。
笑指云萝径,情人自得知。
可不还缺一座葡萄架?两人结缘的葡萄架。
晌午用过午食,云箫韶催促李怀商歇午憩,李怀商坐在被褥间不言语,只张着眼睛要看杀人,云箫韶知他心思,这人,专爱蜂蜜罐子装饴糖,贴着黏着出不来,想要她陪。
哪个不愿意陪他?只是云箫韶还有事儿呢。
唇边攒一抹笑,云箫韶轻声细语:“你午间不养好精神?”
嗯,午间不养好精神,要说没什么,晚间早些安置便了,晚间——晚间!寻常晚间早些安寝罢了,今日晚间料想不成!昨儿晚上说疲累,又念着今晨要入宫,就没、没……嗯,李怀商一下子躺了,脸冲里,推说这就睡,让云箫韶自去,云箫韶笑得要打跌,与他打帐子、点香,险些没笑出声儿。
不是笑话,只是心气儿顺,太顺,人逢喜事,还不兴笑么?
不过别忙笑,新院子新住所,通还有的忙。
她走出去,招呼来画晴。
画晴领着几个丫鬟安顿一应东西,走过来笑道:“不得了了,娘的嫁妆库房看摆得满满当当。”
云箫韶说她财迷样儿,她回嘴说:“常言道奴婢样子主人影,俺每掉钱眼儿里,看是谁带的好头。”
主仆二个又说笑两句,神色转肃,云箫韶道:“到前边正堂,把丫鬟厮儿都叫来我看看。”
说笑归说笑,正经事儿上画晴麻利得很,不一时叫来四个丫头并两个小厮。
几个给云箫韶见礼,口称王妃娘娘。
大眼看去,面相都还好,咱也不是说嫌丑爱美,只是看人总要看眼神清正、目不斜视,但凡这两样有,不是那个贼眉鼠眼样子,总归差不到哪去。
再说,李怀商挑给她的人,两个字说来:放心,总再没人儿往她饮食里放一起子诸如半夏之类的毒物。
几人磕头,说请王妃赐名。
云箫韶心里满意,面上不动声色,一一问过家里日常。
晓儿不必说,就叫画晓,另一个和她一般年纪,也还不知事,跟着洒扫奉茶罢了;两个大的,一个擅长针指刺绣,给赐名字画映,另一个能造五鲜汤水,赐名画暖;两个小厮,只在门外通传伺候,叫做天明儿与天昭儿,俱是忠厚面目,一一看过,云箫韶放她几个去。
又对画晴说:“云萝居往后你是大的,你与我顽笑罢了,当她几个的面儿,你可打着样子。”
画晴答知道了,又说:“只是画晚不必,和她几个闹成一片才好。”
两个会心一笑,可不,也好听来些儿寻常听不见的,这般分工才好。
一番话说完,画晴说娘的秋季衣裳要先头从箱子里起出来,挂到衣桁上熏着,说了几件云箫韶长是喜欢的,天青的比甲、水蓝的裙,云箫韶听见,脑子不知哪根筋一搭,吩咐道:“再去寻几身儿嫣红颜色穿戴。”
“嫣红的?”这一下看把画晴惊住,“娘一向不爱桃红颜色,怎的忽然要红的?”
又思索道:“怕都是宫装,家常衣裳那些个明亮颜色的还真少见。”
云箫韶说挑料儿现裁,哪个缺这一匹布,成,这时要裁新衣,也不值什么,画晴领命出去。
她出去,云箫韶一怔。
怎说的,李怀商一句穿红的好看,她就要践行?她自诩离经叛道,世人常说的女为悦己者容,她如今也免不了俗?
只是这当中似乎还有别的话儿,不单单是想着“悦”谁去,只是到底什么话?云箫韶一时半刻没琢磨明白。
晚间用膳完,云箫韶和李怀商坐在榻上,李怀商清清嗓子,问她何以解闷,要不要下棋,云箫韶道:“打发时光罢了,我不善棋。”李怀商松口气,说也不想动脑筋,两个遂拿一副三十二扇象牙牌儿耍一耍。
只是夜阑总有时,耍牌耍不到天荒地老。
戌时一刻,画暖顿茶进来与夫妻二人吃,吃毕躬身问可有旁的吩咐,李怀商一脸镇静:“点热水。”
阿,云箫韶面上一红。
第64章
梨儿香, 红椒墙,鸳鸯帐,夜未央。
两个各自澡毕, 云箫韶头发披着, 身上一件单衣, 李怀商看她走进房中, 腰背悬的正直,却无端不知哪里摇来,柔曳款款, 足踏春风一般。
佳人轻展裙摆, 款掀珠帘, 立在烛光里冲他笑:“六郎。”
李怀商只觉着, 今秋恁地怪不怪,入夜还这燥气萦怀,火星子直燎人,没得叫人口干舌燥。云箫韶往他边上坐, 好么, 一时只有更热。
她是, 身带烛光?还是蒸着沐浴时的热气。
啊,沐浴,李怀商只觉看要喘不上气儿。
他手上空落,一把又抓住云箫韶一捋头发丝儿, 云箫韶逗他:“要不的赶明儿我发心子里铰一撮儿, 绣囊与你装, 你随身带着?”
“不好, ”李怀商摇头,满目真诚, “哪成?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我怎叫你身上有丝毫损伤?再说那是暗通曲款男女才行的把式,我不干那个。”
好你不干那个,那你没得专一抓人头发不撒手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