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视眼模仿了一下姜曜当初给他们交代时露出的笑容和语气，放低声音。
“既然不想死，那就把身边的人都看住就好了嘛。”
众人抖了一下，看身边的同伴都不像同伴了。
梅佩佩把这一幕收在眼底，真的服了这个年纪比自己小了快一轮的“阳阳姐”。
舍得让利，让绝大多数人死心塌地做事，又搞内部分化，让每个人相互怀疑相互制衡……
妥妥的黑心资本家嘴脸，要是以后有机会出去，白手起家的商业大佬名单里必有她的姓名！
另一边，当了甩手掌柜的姜曜没有按照计划休息成功。
大型蜂巢里，顶部出口边上。
她站直身体扣住扳机，看着阴魂不散的哑巴露出乖巧的笑容。
“哑巴哥哥，您又有什么事儿呀？”
她在装傻。
傅醒抿了抿唇，柔和的下巴弧度因用力稍显男性的阳刚方正。
——我完成了承诺。
“哦~”姜曜故作恍然大悟，给他鼓掌，“是耶，早不完成晚不完成，千钧一发压轴出场，你是自愿完成的，还是逼不得已呢？”
她太透彻了，那个尴尬的时间点意味着什么在她面前无所遁形。
傅醒不否认自己确实没有下过坚定的决心。
实际上，在真正开枪以前，他都不认为自己真的能够开那一枪。
刘运昊手上沾满鲜血，死有余辜，若这样的人是在南区，是在他管辖的范围内，他自然会像杀掉翁泽洋那样，毫不手软。
可刘运昊不是，轮不到他来动用私刑。
在和姜曜沟通的时候，他就没有正面应答过会替她杀了刘运昊。
他卑劣地耍了心眼，用“刘运昊死后”替换了“杀刘运昊之后”。他也知道当时的姜曜不是没听出来，只是她本来就不信一个无亲无故的人真的愿意为她杀人，无所谓罢了。
而他真正的打算是，无论姜曜这场仗要打多久，在刘运昊死前他会确保姜曜的安全。
让伤害过姜阳阳的人死在前头，确保姜阳阳大仇得报，吐出那口怨气。
这是他能想到的不破坏自己的原则，又能真正帮姜曜做一些事的折中之道。
他从未想过自己真的会开那一枪。
可不知道是上一个本里被埋在碎石堆下依然奋力挣扎的手太过让人震惊，还是这个本里情绪爆发的姜曜太让人心酸痛惜，在听到她迄今为止发出的第一声求助信号时，身体比理智更快。
等回过神来，人已经死在了自己的枪下。
所以不是完全自愿，也不是逼不得已，而是不由自主。
傅醒没法跟她描述自己的心历路程，只谈结果。
——人是我杀的不假，现在该你信守承诺了。
“好吧，那就算你做到了。”姜曜一脸不在意地耸耸肩，“我答应了你什么来着……哦，就是放弃大屠杀，换一种方式对付他们。”
“这件事的话，那我不也做到了么？”
哑巴这个提议还真的不错，把人留下给自己卖命，才是资源最大化利用啊。
傅醒没有被表象迷惑，他用最简单的手势直击中心。
——你的目标还有一个，你要用他们去对付剩下那个。
姜曜笑了，也不隐瞒，理所当然道：“那不然呢，有人可用，我何必单枪匹马深陷枪林弹雨？他们本来应该全都死在这儿，我放他们一马了不是吗？他们多活的每一分钟，都是我施舍给他们的。”
“那么，我让他们做什么都是应该的，怎么用他们也是应该的。”
若只是为了从资源本中获取物资，以她mvp的数量，又何必收这些和她有过龃龉的人，出去挥一挥手有的是人愿意跟她。
长长的眉毛拧了起来。
——你这样做，和刘运昊他们有什么区别？
这话奇怪，姜曜好奇了。
“我为什么要跟他们有区别？”
——因为你不是他们那种人。
短暂的沉默发酵，两人面对面，看着对方眼中的倒影。
“诶，是这样吗？”
姜曜脸上都是疑惑，举起手似模似样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哑巴哥哥，我们是哪种人？你又有什么立场在这里说这种话？”
瘦长的手指按在肩膀上，用了极大的力道，傅醒下意识矮了身体，弯下腰。
姜曜踮起脚尖，在他耳边轻声道：“你忘了吗，你刚杀了一个跟你无冤无仇的人，跟我们也一样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