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舟曾经在梦中梦见过,夕阳下,在碧绿的青草间扬鞭的快乐,但她也只能在梦里梦见,第二日一睁眼,看见的又是日复一日,相同的宫墙。
所以萧铮的那句纵马弯弓,驰骋草原对云舟来说,是一种与梦境相连的蛊惑,她很难拒绝。
萧铮其实没想到她居然真的愿意学。
那双盛满清水的眸子里,愠怒散去,慢慢呈现出一种期待的神态。
他忍不住逗她道:“学骑射很累的,小心累的哭鼻子。”说着手指在云舟的鼻尖上刮了一下。
云舟哼了一声,别扭地摸了摸鼻尖道:
“我曾看史书,百年前,大魏边境有一个逐风郡,常受山中流寇的骚扰,一日流寇攻进城中,闯进郡守的宅子,把郡守那些美妾都杀了,唯有夫人逃出,因为那夫人是监马官的女儿,是内宅女眷里唯一会骑马的人,因此才能逃得一命,她逃出府后,骑马奔去临郡求援,最后才使得流寇被援军剿灭。”
云舟手指轻轻划着榻上矮屏边缘雕刻的花纹,声音有些闷闷的,继续说道:
“我的皇兄们,不管自身爱好如何,天资如何,父皇都会叫他们去学骑射,因为学会了之后可以带兵,实在不行还可以用来逃命,但从来不叫女儿们学这些,所有人只让我们学绣花,学品茶,学打理内宅,我们就这么绣着花,等来了皇城倾覆,把自己等成了比宫里的摆件强不了多少的东西。”
萧铮发现她说话时的神色逐渐黯然,怕她联想到自己将她送给萧锐的事,又升起怨气来,出声止住云舟的话头,说道:
“登基大典之后,按北燕的传统,新帝要到燕山脚下皇家围场去围猎,到时候我带你一起,让你亲眼看看草原,我亲自教你骑马。”
“真的?”他把计划安排的太快,云舟有些不敢相信。
“真的,只是……”萧铮眉头微凛,似有为难。
“怎么?”云舟有些紧张,忍不住探身向前追问。
“我亲自教你,就是你的师傅……”萧铮说。
“你得先给我些拜师礼才行……”
待云舟在他的眼神里瞧出不对,已经来不及。
萧铮已经凑过来啄住她的樱唇,顺势将她推倒在了榻上。
萧铮自认为吻过她,适应她甘芳的味道,可以浅尝辄止逗一逗她。
然而转瞬就有些后悔了。
他没有分清之前的情况与现在的区别。
此前自己妒火攻心,云舟剑拔弩张,两人呈水火不容之势,云舟几乎立刻就咬了他,他尝到的是满口血的腥甜。
后来她给他尝点心也是在青天白日里。
而现在,她答应试试做他的皇后,与他乘上了一条船,而且他帮忙救她的姐姐出了苦海。
他们之间的了解逐渐深入。
这导致云舟此刻处在一种发懵的状态,没有立刻产生反抗他的情绪。
云舟这种无意识的纵容,加上夜晚暧昧的烛火,紧闭的门窗,安静的氛围,种种条件无一不成为一种蛊惑。
萧铮意识到,游刃有余并不像自己想象中那样简单。
天下人都将魏都比喻为绝世尤物。
当时兵临魏都城下,他尚能淡定勒马,但面对此刻的这一点诱惑,他几乎定力全失。
明知她反应过来后必然与他又有一番争执,但同时心中也有一只魔鬼在催促他及时行乐。
萧铮的手原本落在云舟腰侧,隔着一层布料,只觉温软如水。
他的手不知不觉循着男人的本能上移……
云舟原本因晕眩而迟滞的脑子里忽然轰的一下,然后她几乎是本能地屈起膝盖猛踹了萧铮一脚。
萧铮猝不及防,登时闷哼一声滚下榻去。
云舟坐起身,抱臂捂住自己的胸口,口中怒道:
“你……你竟然……”
话没有说出来,眼泪先流了下来。
萧铮被踢中要害,单膝半跪在地上,额间凝出了冷汗。
他又想起云舟之前在湖边怒气冲冲地扔小石子,自言自语放狠话,表示他敢越雷池就要阉了他。
没想到这狠心的小东西居然真的言出必行。
他撑着膝盖站起来,无声一笑,这个笑,疼痛之下颇有些苦意。
云舟瞪着萧铮,利落地放下帐帘,将他隔绝在外,守着床榻像坚守一座城池。
萧铮不退也不行了。
好在房中除了睡榻还有一处用来临窗赏花的小榻。
他还不至于到真睡地板的地步。
云舟在帐中,看不见外头,听萧铮良久没有动静,好奇心驱使之下,掀开一点帘子边缘边偷偷向外探看。
发现萧铮躺在窗下的小榻上,枕着胳膊,看着倒惬意。
她这点小动作也没逃过萧铮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