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同摸不着头脑,但还是应了,随意收拾了包袱,便启程出发。
人一走,温慎又朝杜宇道:“去长公主府送信。”
“方才不追,现下又要去送信。”杜宇嘀咕一句,拿了信出门。
温慎看着窗外那排盛放的红色小花,没有说话。
人都走了,院子里静下来,方才的画面开始往他脑中涌。
他们站在那儿手牵着手,隔得那样近,几乎要贴在一起,或许在府中早已……他还有什么勇气追上前当面问个清楚,他怕得到的不是自己想要的答案,他还想给自己留一丝体面。
他要一个回答,哪怕是他不想听到的,只要一个回答,他会如她所愿,将从前过往掩埋于心底,从此往后一别两宽。
但信连送都送不进去。
杜宇一连去了好几日,都是无功而返,都快被磨得没脾气了,可温慎仍不肯放弃,仍让他去门口守着,务必要将信送进去。
只可惜,直到郡主与裴大成亲那日,信也未能送进去。
街上热闹得很,天刚亮,宵禁刚解,便有了奏乐声。从裴府到长公主府一路的商铺街道全挂上了红绸,城门那处有两家共同派来的侍女小厮在发喜糖,那些从未尝过糖为何物的小孩齐哄哄凑过去,围了一圈。
温慎坐在不远处的马车上,闭了闭眼,放下车帘,有一瞬间不想再去闹了。
这样热闹的婚宴他给不了,是他欠她的。
“父亲,我们还去寻母亲吗?”温谌抬眸看着他。
他没说话。
温谌又伸着脖子往外看:“父亲,外面在做什么?好热闹。”
“有贵人今日成亲,外面在发喜糖。”
“那我可以去领吗?”
“可以。”温慎朝外吩咐一声,“杜宇,带谌儿去领喜糖。”
杜宇头皮发麻,低声应了是,牵住温谌往外走。
温慎就坐在车里,看他们一起朝前去,挤在人群之中,快要被淹没。
温谌早产,先天不足,后去益州时,有一年水患,城中四处大乱,不知哪处来的仇家险些将他溺死。所幸最后捡回一条命,只是看着比同龄的孩子瘦小很多,皮肤白得可怜。
站台上的侍女约摸是见他孱弱,笑着多给了他几块糖。
他捧着糖笑着跑过来,眉眼处和他母亲一模一样。他钻进车厢,挑选了一块大的:“父亲,你快尝尝甜不甜?”
温慎,甜不甜?
他忍了许久,泪还是陡然掉落。
“爹爹,你为何哭了?”温谌腾出手来,给他摸摸眼泪。
他笑着摇了摇头:“我不吃,你拿好,等见了你母亲,给她吃。”
第69章
温谌将糖妥帖包好:“母亲在何处?我们何时才能见到母亲?”
“快了。”温慎牵着孩子坐好, 往外道,“杜宇,去裴府。”
车轮碾过石板路, 吱呀吱呀作响,温谌跟着车厢摇摇晃晃, 抬着小脑袋, 问:“父亲, 我见到了娘了该说什么?”
温慎勾了勾唇:“问她,是不是不要你和爹爹了。”
温谌一愣,明亮清澈的眼瞳中蒙上一层水汽:“娘真的不要我和爹爹了吗?她为何这样久都不回来看我?”
温慎轻轻靠在车厢上,紧紧咬着牙关, 未让泪再掉出来,低声道:“去问过便知晓了。”
温谌垂下眼,看着手心里的糖,没再说话。
马车拐入大道,刚好瞧见郡主府的喜轿, 喜轿两旁挤了许多人, 轿前是骑着马的裴喻,满面春风, 正在与道上贺喜的人回礼。
温谌趴在他腿上, 伸出脖子往外看:“是他们在成亲吗?排场好大。”
马车忽然停了。
“杜宇,驾车。”
杜宇沉默一阵,还是拍了拍马,不远不近跟在喜轿后面。
临近裴府,更是锣鼓齐天, 鞭炮齐鸣,穿着火红喜服的裴喻下马, 将喜轿里的新娘打横抱出来,跨过火盆往门里去。前来贺喜的人起哄一阵,跟着涌进府中,门口只剩下守门小厮侍女检查贺帖。
温慎盯着那空荡荡门口看了许久,忽然道:“下车吧。”
温谌回过神来,歪着脑袋,问:“娘在这里面吗?”
“在。”温慎答一句,先一步下了马车,扶着温谌下来,牵着他往前走,杜宇跟在后面,抱着礼盒。
缓步至门口,侍女迎了上来,恭敬道:“请大人出示请帖。”
温慎弯了弯唇:“许是太傅忘记与我发帖了,我并没有请帖。”
侍女未见过这样的情况,微微愣了一下,看他一眼,又很快垂下头:“请问大人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