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驱车回到梁家的时候, 已经是半夜了,雨势也已经转为倾盆大雨。
他将车停在门口, 车里有伞也没拿, 就这么淋着进了屋。
他径直上了楼, 目标明确地来到了梁父的房间门口。
他身上滴落的雨珠在楼道上留下一道道蜿蜒的水痕。
他抬眸看向关闭的房门,眼里情绪莫辨。
梁父早已经睡着了, 只是莫名感觉有人在黑暗里盯着自己,半梦半醒间微微睁开眼瞟了一眼。
这一眼吓得他差点儿魂飞魄散。
昏暗的房间里,一道漆黑的影子直直地立在床头,对方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对上他的视线时, 黑影才缓缓吐出了一个字:“爸……”
梁父松了口气, 不是鬼,他要是有心脏病非得吓死不可。
梁父满腔怒火地开了床头灯, 刚要骂这个逆子又在搞什么。
但灯一亮, 他就看见梁夜浑身湿淋淋地立在床头,脸色惨白, 眼珠漆黑,盯着他眼睛都不眨一下。
梁父瞬间哑了火, 感觉对方很不对劲, 下意识纳闷道:“你大半夜的不去睡觉, 你站我床头做什么?想要吓死我吗?”
梁夜低头看着他, 好像没见过他似的看了好一会儿, 才声音有些嘶哑地道:“爸,我高中被绑架那件事,是你干的吗?”
梁父神色猛然一愣,移开了视线,皱眉道:“你在胡说什么?”
见他神色有些不对,梁夜握了握拳,接着道:“梁赐都跟我说了,他说是你……”
听到梁赐的名字,梁父明显一怔,随即似不耐烦地打断他:“都过去多久的事情了,你现在还提它什么?”
梁夜呼吸猛地顿住,身形晃了一下,死死地盯着梁父:“真的是你?”
梁父被他的眼神看得有些不自在,神色缓了缓,道:“你是我儿子,我会害你吗?我那时只是舍不得让你去国外,外头多危险,所以让绑匪吓吓你,好让你安分点儿待在家里……”
梁夜冷笑着打断他:“是舍不得我吗?我看是为了给你在外头生的野种铺路吧?你看我跟着爷爷学好了,就不放心了,所以要阻止我出国,想要毁掉我!”
他的眼神怨愤,语气尖锐,梁父忍不住沉声道:“我是你爸!你这说的叫什么话?”
梁夜低吼道:“你不是我爸!”
梁父一怔。
梁夜冷笑:“我没有你这样的父亲!你眼里不是只有那个野种吗?他已经扔下你跑了,不会再回来了!”
梁父沉默,神色却没有意外,显然知道这件事。
他叹了口气,道:“你不懂,是我对不起他和他妈妈,他怪我、恨我也是应该的,走了也好,这下你总该满意了?”
梁夜难以置信看他:“你对不起他?那我呢?我算什么?”
梁父皱眉看他:“你什么都得到了,小赐也被你逼走了,还想怎么样?”
话音落下时,梁夜已经被他这副厚颜无耻的样子气得随手就拎起了花瓶,“哐”地一声就砸在了梁父的头上。
他想怎么样?
他怎么能有脸问得出来?
“我想……你去死!”
梁父没想到他居然会动手,眼神惊愕地看着他,额头流下的血很快染红了枕头,他仰面倒在了床上。
看着倒在床上的父亲,他喘着粗气,手指还微微有些颤抖,但心底却尽是快意和疯狂,他笑出了声。
这时,楼下传来了些动静。
他猛然惊醒,来不及多想,人就已经跑出了卧室,一口气不停地出了家里,上车以后就将车开走了。
外头的雨越下越大了。
他的车速一路飙升,心也跳得厉害,一种莫名的恐慌、茫然席卷上心头,令他像是只无头苍蝇般开着车在城内四处乱转。
最后,他将车停在了荒僻无人的江边。
雨势很急,江水浑浊,波涛汹涌。
他从车里出来,雨水很快将他浑身都淋得湿透了,寒意似渗入了骨头里,在这雨夜里弥漫着一股让人发疯的绝望。
他僵硬地立在江边,忍不住笑出了声,雨水混着泪水滑落脸颊。
笑过以后,他有些呆滞地看着脚底下的江水。
只要跳下去,就一切都结束了。
他父亲骗他害他,就连他喜欢的人也想害他,他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他已经杀了人,也回不了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