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纶本是怕她死活留住他,见她什么都不说,只是默然掉泪,心里更不是滋味,便装作不曾看见,顾左右而言他:“我那只胖松鼠瞩′?怎不见?莫不是给你们弄丢了罢?”
陆老太太猛地一拍他的头,骂道:“臭小子!你倒记着你的松鼠!实话告诉你,你走后,你祖父看着生气,便把它扔了。”
陆纶眼神一黯,将一颗大头伏在陆老太太怀里,哽声道:“祖母,祖母,孙儿不孝,日后总要经常来看您的。”
陆老太太含着泪,抚着他的背脊,叹道:“你大了,自去奔你的前程罢。”
沙嬷嬷捧了热茶汤上来,劝道:“老太太,五爷回家,又有了前程,是好事,老太太快收了泪罢。稍后五爷去老太爷灵前说说话,也好叫老太爷放心。”
陆老太太强打起精神,逼着陆纶去凳子上坐好,问长问短。
陆纶尽捡些无关紧要,轻松快活之事说给她听,陆老太太的郁气却也去了不少。说话间,陆家老姑太太赶了过来,陆建中等人安排妥善外头的事情,也进到荣景居里来,众人将陆纶围在中间,你一言,我一语,刨根问底的问他,陆纶沉着冷静的一一答来,回答得滴水不漏。
陆建中听说他得了将军的赏识,好似前途无量,心里也很高兴,当着众亲戚的面,捋着胡子装模作样地道:“你当初若是听你祖父的,下场考个武举,前途更好。”
陆纶翻了个白眼,倒也没当众戳穿实情。
陆建中看出他的不屑与不敬,心中暗自恼火,却也没再当着众人的面揍他。
宋氏什么也不说,就只温柔地看着陆纶,一脸的满意和期待。谁说只有老大家有出息?她的儿子也有个得力的,随便跑出去就能得到将军的赏识,虽然艰险,但日后若是能立下战功,也不是不能封妻萌子。
林谨容在一旁暗暗叹气。此刻全家看陆纶都好似是鲜花一朵,一旦实情败露,便都当他是洪水猛兽,人人避之不及,欲处之而后快,只恐被他拖累。
众人都有事情,在一起聚了大半个时辰便起身告辞,各做各的事情去。陆建中板着脸吩咐陆纶:“你随我来!”
陆老太太道:“他回来就好,不许你再打他!”
陆建中赔笑道:“母亲,儿子是让他去给父亲磕头尽孝,也好叫父亲泉下有知,不再挂怀于他。”
陆老太太便扬扬手:“五郎你去罢。”
陆纶蔫头耷脑地跟了陆建中一道离去,走到门口,回头朝林谨容使了个眼色,林谨容会意得,轻轻点了点头。
午后,陆老太太照例要午睡,林谨容正服侍她宽衣,就听得左厢房传来毅郎的哭闹声。
陆老太太好脾气地道:“快去看看是怎么了?那孩子这两日有些不乖,盯紧点才是。”
林谨容道:“他正出牙呢,有点发热不舒服也是有的。”言罢匆匆回了左厢房。左厢房里正热阄着,毅郎只管咧嘴大哭,坏脾气的把豆儿递过去的玩具扔到地上。
潘氏生恐林谨容怪她没带好孩子,匆忙解释:“今日下雪,外头湿寒,奴婢不敢带毅郎出门,只拿些玩具哄着他玩。恐是这个惹着了。”
“他出牙呢,大抵也有些不舒服。”林谨容伸手接过毅郎,毅郎只管大哭,怎样也哄不好。林谨容无奈,只好叫人给他包小被子,打算带他出去溜达一圈。果然小被子才包到他身上,他便止住了哭声,只低声抽泣。
林谨容抱了他出门,低声抱怨道:“小祖宗,小时候性子就这样难缠,将来可怎么办?”
毅郎仿佛听懂了似的,在她怀里趴着哼唧了两声,倒把林谨容等人给惹得笑了。
一行人在园子里转了一圈,林谨容见毅郎困了,便低声吩咐潘氏:“好了,咱们回去。”才要转身,就见林玉珍由芳龄和方嬷嬷扶着过来,骂道:“这么冷的天,你抱他出来做什么!”
林谨容道:“他哭闹得厉害,非要出来不可。
林玉珍道:“他懂得什么?我说你也太宠溺了些!小时候就如此,大了怎么办?”
林谨容懒得理睬她,垂眼不语。
“我抱抱小侄儿。”斜刺里伸过来一双手,稳稳地将毅郎接了过去,却是陆纶站在那里,好脾气地看着林玉珍笑:“大伯母,我刚才去给您请安,没遇着你。”
林玉珍见是他,便收敛了神色,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笑道:“回来就好。”严肃地吩咐林谨容:“赶紧抱回去,别吹了凉风。”三言两句,自去了。
陆纶目送着林玉珍的背影,回头朝林谨容一笑:“还是老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