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自己死亡真相后,刘阿姨已经考虑怎么给女儿托梦,让她逃跑,去找姥爷姥姥也行,她父母虽说也不算特别疼爱她,但每次给钱都是痛快的,或许他们会看在自己的份上,愿意帮忙把女儿养到十八岁,只要过了十八岁成年,蟑螂一家就不能对她女儿怎么样了。
孩子年纪还小,不知道托梦的意义,她听不懂母亲每天晚上一遍遍让自己逃跑是什么意思,就算她在家里只能躺在阳台的角落里,她依旧觉得这就是正常生活。
没有出去见过正常人生活是什么样的,根本意识不到自己的不同。
然后某一天,女儿就不见了,是她上初中前的暑假,蟑螂一家的说法是那天小孩儿要出去玩,年纪这么大了,又难得放个不用写作业的暑假,孩子要出去玩没有不同意的。
女儿就此失踪了,可除了刘阿姨这些鬼魂,没人知道,他们也帮忙找过,然而没有任何结果。
第二年,蟑螂就娶了新妻子,他的新妻子很漂亮,年轻,才二十多岁,有一个三四岁的儿子,算算日子,蟑螂就是为了接儿子回来,才把刘阿姨给杀了。
没有女儿,刘阿姨不知道自己还能干什么,刚好这时候梁戚来问她要不要一起做点事情,刘阿姨本不想关注蟑螂一家之外的事情,在听梁戚说是王胡麻之后,犹豫两天还是同意了。
刘阿姨苦笑一声:“我对蟑螂那家人深恶痛绝,可想不到应该怎么做才能让他们比我更痛苦,赵淑芬的故事,就像是我的另外一个结局,我无法坐视不管,想着,如果我们成功了,或许我就能想出办法了吧。”
善良的人在报仇这件事上都如此无措,怕做得不够,还怕自己做得不对,又怕自己做得太多,左右为难。
郁久霏听完后揉揉鼻根,她应该知道欺骗刘阿姨的蟑螂在器官产业链里扮演着什么角色了——药物,他喂给女儿的药物或许是在赵淑芬死后重新研究试用的。
麻醉类药物有很多种,其中不少都是被当作dupin买卖的,但凡不是对这个东西容忍度大的国家,一定会管制麻药,防止病人成瘾。
然而赵淑芬因为过敏死在了手术台上,可能那一次影响了货物,所以后来他们对麻药谨慎许多。
而有个医院合作的定点药店,对器官产业链来说非常重要,这意味着他们如果没办法把人送到医院去处理的话,可以利用药店里的药物跟医用器具把病人的器官摘除了。
从某个方面来说,文忆真的把这条产业链查得很清楚,就连这样小的站点都不放过。
郁久霏记录完重要信息后,向刘阿姨保证:“刘阿姨你放心,我一定尽力去查出真相,那些蟑螂也应该接受他们应有的惩罚!”
刘阿姨沉默一会儿,摇头:“如果郁小姐你真的想帮我,可以帮我想想怎么办吗?你刚才给大家想的办法不错,不过比起自首,我更想知道怎么才能让他们体会我跟我女儿这样的痛苦。”
听完,郁久霏恍惚明白了任务要求的内容为什么那么奇怪,因为那是刘阿姨心底最深处的仇恨,她留下来可不是做慈善的,她就等着怎么让蟑螂一家遭报应。
有什么,比让那家人变成傀儡,看着自己受人控制操劳、被打骂更痛苦呢?
曾经那些蟑螂对刘阿姨跟女儿做的恶心事,都可以让他们自己做一遍,甚至让他们吃屎他们就得捏着鼻子吃屎。
任务完全考虑到了玩家急切通关的心理和npc内心的仇恨,两方都照顾到了。
郁久霏想到那个任务,干笑两声,说:“我、我试试,毕竟我们不能做违法犯罪的事情,总要……仔细思考一下,不能挑战法律的底线。”
刘阿姨也知道自己的要求有些过分,赶忙说:“没关系的,我就是这么一说,郁小姐你如果想不出办法,我也不介意,真的,我们确实不能跟蟑螂比谁更烂。”
好死了带着一身怨气说报仇,都努力坚守底线,这么一对比,老天真是不公平。
郁久霏自己也在考虑中,不好立马答应,就去问李阿姨的情况,她是被儿子坑死的,具体情况怎么样梁戚没说,或许是李阿姨自己不愿意开口,觉得丢人。
跟刘阿姨相比,李阿姨看起来柔和一点,不过怨气一样沉重,她开口说:“郁小姐你应该也听梁戚说了点我的事,其实大差不差,没什么线索跟细节,我的死,可以说是一个……恶作剧造成的意外,没有什么值得去查的真相。”
不是自卑跟不自信,李阿姨明确知道自己就是被儿子坑死的,她儿子在学校见过了这种小孩儿坑人的手段,就觉得自己也能坑讨厌的母亲,是李阿姨自己倒霉撞桌角上了。
那一下其实李阿姨就觉得要坏事,他们家的桌子是大理石的,以李阿姨的体重那样砸上去,好人都给砸坏了,跟电视剧里那些撞柱自杀的角色一样,李阿姨就是撞得太狠,给自己撞没了。
郁久霏捏着笔,斟酌了一下,说:“一般来说,人想把自己撞死,那可不太容易,人的头骨是很坚硬的东西,大脑外部还有三层保护膜,想要撞死的话,光靠体重,不太容易实现,被人拎着脑袋往桌角上砸,砸个十几二十次,脑门上砸个坑,头骨裂了,这还差不多。”
主要是一下不直接撞断气的话,人体会因为怕疼而减轻力道,跟自己拿刀自尽一样,自杀的刀口永远是不规则且由深到浅的,皮下组织的阻力以及人怕疼的反射神经,会让人在下刀后逐渐放松力道。
只有狠人与特殊身体情况可以做到自杀也坚强地控制了刀口深度,这种往往可以直接叫狼灭了,狠人都不足以形容,比狠人多三点,还横。
所以郁久霏更怀疑,是李阿姨在撞击后有一段时间失去了意识,并不清楚自己到底怎么死的。
李阿姨听了郁久霏的分析,忽然不是很自信了:“郁、郁小姐,你懂医学?”
“我不太懂,沈先生懂,你可以问他看看,我说得对不对。”郁久霏双手摊开做出展示的动作。
沈西聆一般不跟郁久霏同时询问证人,在这方面,郁久霏作为圣母病,她身上有种天然的亲和力,别人会非常轻易地就相信她,并且把实话告知,如果打断的话,说不准会让郁久霏的亲和力大打折扣。
不过既然郁久霏提到自己了,沈西聆不会不回答,他点点头:“郁小姐说得没错,人的头骨是身上最硬的东西,保护着大脑,光靠撞一下砸一下,尤其是自己没用力摔上去的,没那么大的可能被撞死。”
李阿姨身上的肉抖了一下:“没那么大的可能,但我这个体重,也是还有可能的?”
“不,我说的那么大而可能自己撞死,是指你没有用力去撞,一个人如果下定了决心,用尽全力,并且这个力气足够把自己砸晕的话,是可以进入暂时性休克后窒息而死,也就是说,撞这么点伤口,不会让你死亡,但如果不及时处理,会让你憋死。”沈西聆说完,给鬼魂们解释了一下吞舌的情况。
一个人在晕倒后控制不住舌头,舌头就会往喉咙里掉,堵住气管进出气的地方,人就慢慢被自己憋死了,还有就是摔倒的姿势,一个人摔倒后压住了自己的鼻子跟嘴巴,无法呼吸的话,就算没吞舌,也会出现窒息现象。
等沈西聆说完,郁久霏紧跟着问:“所以李阿姨,你记不记得,你当时撞击后,是怎么摔下来的?摔倒后你有晕过去吗?没有的话,大概过了多久,你才被救护车接走呢?”
这些问题李阿姨回答不上来,她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好像真的在撞击后晕倒,从而导致失去一部分记忆。
在餐厅的大家都沉默时,一个鬼忽然从厨房窗口探头:“那天我听见声音赶过去看热闹,看见李阿姨好像躺了挺久的,但是我们不懂这些,李阿姨你又一动不动的,你公婆跟儿子都在旁边骂你说装模做样什么的,骂了好久的样子,但你趴着一直没起来。”
不仅没起来,因为李阿姨身材宽大,倒地后几乎把客厅给堵完了,公婆跟儿子没一个关心她是不是出事了,看到地上的血迹后还晦气地去踢李阿姨,踢了好几脚,说她死了才好,省得在家里碍眼。
儿子在旁边拍手咯咯笑,学着爷爷奶奶的样子把拿东西去打李阿姨,这时候李阿姨还没死,但她以为自己死了,所以她缺少了这部分记忆。
后来她真正断气,就在救护车上,以为自己是倒霉摔死的呢。
因为这段时间的拖延,加上李阿姨比较胖,本身呼吸就比一般人差,那样面朝下倒在地上无法呼吸,其实很快就休克了,进入休克本来应该立刻做急救的,偏偏家里三个人都在打她,而不是把人翻过来做心肺复苏,直接把人拖到断气了。
社区医院比较近,公婆俩发现人不对劲后终于把李阿姨给翻过来了,又推搡了几下,都没反应,他们终于想起来去试李阿姨的呼吸,没感受,立马打电话让社区医院来救人。
医院的救护车来得快,立马进行急救,他们有经验,一看李阿姨这情况就知道她摔倒后窒息休克了,只要及时给她做心肺复苏跟插氧气管就能缓过来,如果她还有反应,来一针肾上腺素先保命让她坚持到去医院上除颤仪急救。
当然,这个流程有时候还相当看运气,比如说李阿姨,她就是太久没办法了,加上社区医院的医护没想到这么严重,东西没带全,一遍做cpr一边让公婆去打120让附近的三甲医院送装备来。
结果那俩公婆拖拖拉拉一副哎哟我又眼花、又被吓到了的样子,人命在他们眼里像儿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