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那一脚,江鱼鱼拉开的距离被任全东和任雪宁快速赶上,江鱼鱼不敢回头,她往前跑,往前跑,直到面前出现了一堵高墙——
她慌不择路地跑,最终跑向了一堵死胡同。
她心瞬间停跳,她转身,看着站在胡同入口的任全东和任雪宁,那两人都不再跑了,只有任全东在往前走,他本就不算好看,又黑又粗糙的脸上都是皱纹,中年秃顶剩下的稀薄头发被雨水砸湿,贴在脑门上,形容可怖。
他粗粗喘着气,狼狈又丑陋的脸上满是气愤,他盯着她,像是一头恶心至极的毒蛇觊觎着盘旋枝头的翠鸟。
江鱼鱼通体发寒,人不住地往后退,直到脚下绊倒一个废弃地被雨淋湿的纸盒,她跌坐在了地上,胡同入口荒芜一人,她面上惊惶又悲苦,眼泪无声地在流,被雨水冲走,只剩下发红的眼尾。
任全东逐渐逼近,他五官愤怒到扭曲,一声声怒喊:“怎么不跑了?江鱼鱼!你个臭婊/子!你跑啊!”
江鱼鱼仰着深红的眼睛,大声喊:“我给你一千万,你别过来了!我保证,我保证我也不会报警!求求你别过来了!”
任全东冷笑,他继续朝她走近,脸上浮起丑陋的□□,“江鱼鱼,几年前你就该是我的人,如今一千万我也要,你这个人我也一定要玷污了,没有什么比照片和视频更能让堵住你这种光鲜亮丽女明星的嘴!”
江鱼鱼浑身发冷,骨头缝里钻出的冷,她不知道谁还能来救她?她的手机还在车里,胡同外面没有一个人,雨势瓢泼,她垂着头,无助地哭,想起爸爸江毅年,如果如果如果他还在就好了,他一定不舍得她受这么多苦,也不舍得她收到任何伤害。
可是江毅年不在了,就连当年因为她眼也不眨将刀子贯穿任雪宁整只手掌的付京生也没有办法保护她,她脑中还有一抹高大身影——江悯行,但是他怎么会过来,他不知道她会遇到这种事情,铺天盖地的绝望将她笼罩起来,她哭的发抖,哭的视线都模糊了起来。
任全东走到了她的面前,恶狠狠地抓住她的手,江鱼鱼开始尖叫起来,“啊啊啊你别碰我!别碰我!”
说着,他目光掠过她手指上硕大一颗钻戒,他粗鲁扒掉,塞进裤子口袋里,继续逼近她。
江鱼鱼喊破天似得尖叫,“你松开我!别碰我!”
她嗓门穿透雨幕,远远站在胡同口的任雪宁不耐烦地揉了揉耳朵,她正要高喊一声,想让她爸把江鱼鱼拖回车里施暴,但还没开口,头顶的雨像是停了,她懵懵地抬头,却只见是一把纯黑的伞,头顶响起一道低冷的嗓音,是问句,“能让让吗?”
没等任雪宁反应,她人直接就被推去了墙上,她额头跟手臂撞到墙上,蹭破了皮,流了血,男人的力道全然不是他礼貌问话的平和。
江鱼鱼手腕被拽住,她拼命挣扎着,但任全东恶心的手攥住她的手腕,往她的手臂上延伸,像阴暗滋生的蛇,她内心绝望地大喊大叫起来,任全东的手快要碰到她的腋下,她恶心地快要呕吐时,任全东的手突然僵住,江鱼鱼立即抓住机会,甩开任全东的手,手撑着地面往后退。
任全东只觉得衣领被一道强有力的手抓住,让他不能前进分毫,他扭头怒骂:“别他妈多管闲事!!”
江悯行看着江鱼鱼狼狈仓皇的模样,他眸下黑沉,直接抬脚踹向任全东的胸口,任全东人直接被踹倒在地上,心慌了十几秒,手脚竟然僵直,起不来分毫。
江鱼鱼低垂的目光看见任全东唇色煞白跌在地上,她仓皇抬头,瞥见江悯行的瞬间,她眼里瞪大,瞬间涌满了眼泪,她想喊江老师,张着嘴却怎么也喊不出来,只是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落。
她眼里的无助和绝望像这连绵的雨势朝他袭来,江悯行脸色冷沉地能滴水,大步走过去,脱下西装外套披在江鱼鱼身上,又把雨伞放在她身侧,给她遮雨。
做完这些,他直起身,江鱼鱼害怕他离开,两只小手紧紧攥住他的西裤裤脚,苍白着脸,惊惶不安地看着他。
江悯行蹲下身,摸了摸她湿透的脸,极其温柔的声,“我不走,我帮你揍他。”
江鱼鱼神色惶惶,她张嘴,嗓音干哑却又决绝的恨意,她说:“打死他,我想你打死他。”
江悯行摸摸她的头,说:“好。”
他直起身,江鱼鱼却又抓住他的西裤裤脚,他低头看她,江鱼鱼又哭着摇摇头,“不要打死,你不要背人命,江老师。”
江悯行弯腰,脸探进黑色雨伞下,冰凉的薄唇在她湿漉漉的眼睛上轻轻一吻,还是说:“好。”
任全东缓了一会,终于能扶着墙站起了身,还不等他缓一缓,模糊的视线范围内迅速趋近一抹高大身影,他刚抬头,脸上就挨了极重地一拳,他瞬间头晕眼花人晃悠着往后倒,但并没能倒下去,衣领口被攥住,他后背抵在了墙上,一拳又一拳带着凌厉的风声和雨势落在他脸上,他觉得牙齿掉了好几颗,塞在嘴里,混着血水往外流,耳朵也好像被打破了耳膜,雨势躁杂音消弭不见,他耳朵里寂静一片。
任雪宁傻掉了,她站在胡同口,看着那个白衬衣黑色西裤的高大男人,一手攥住她爸的衣领,将她爸轻而易举摁在墙上,一手紧握成拳,一拳接一拳砸在她爸的脸上,她爸犹如破布玩偶一般,嘴角鼻孔耳朵流血了,整个人毫无生命力。
任雪宁捂着脸尖叫,“啊啊啊!杀人了!!!”
男人此刻扭头,漆黑的眸毫无感情地看向她,分明是绅士俊美的脸庞,眼下却犹如冷血恶魔,冷冰冰俯视着一条小喽喽,任雪宁直觉浑身发冷,血液都像是在倒流,她忍不住瘫坐在了地上,崩溃地喊:“别打了求你别打了,再打我爸就死了!!!”
江悯行淡漠地瞥一眼瘫坐在地上的任雪宁,俯视着男人被打到扭曲流血的五官,他松开手,男人就如一块破布一般毫无生命力地滑到了地上,他冷冷盯着男人,看着男人手指似乎还在动,他抬脚,将男人的手臂狠狠踢向墙壁。
“啊——”一道杀猪般的叫喊响在这堵死胡同,江悯行并没停手,他抬脚,皮鞋重重落在了上面,重重地碾,男人失声般只能张嘴,皮鞋碾地男人的手血肉模糊,江悯行才收了脚。
他往江鱼鱼那边走了一步,想到什么,却又回头,干脆利落又往男人肚子上狠狠踹了一脚,男人一口鲜血直接吐了出来,溅到了江悯行昂贵的西裤裤脚上,他不在意,并没往江鱼鱼那边走,反而是走到了任雪宁跟前。
任雪宁以为他要揍自己,吓得抱头,嘴里狼狈地喊叫,“不要打我不要打我!!”
江悯行声音毫无感情,他道:“爬过去给她道歉。”
任雪宁怕自己被江悯行揍成像她爸那样,她屈辱地流着眼泪,一步步爬过去,爬到江鱼鱼面前,痛哭流涕地道歉,“呜呜呜对不起江鱼鱼对不起!”
江鱼鱼眼泪还在流,她却只看江悯行。
她一直在看江悯行,看江悯行将任全东揍得毫无还手能力,看江悯行一拳一拳在给她解恨,拳拳落到实处,看江悯行将任全东揍得五脏吐血,岣嵝在地,看江悯行让任雪宁跪着爬着向她道歉,他不再像是一个绅士稳重的大学教授,他此刻是内敛的野兽,是能保护她不受伤害的神明。
江悯行走到她近前,附身将她打横抱起,江鱼鱼双手紧紧环住他的脖子,眼泪还在无声地落。
走到任全东身侧时,江鱼鱼的嗓音沙哑无比,她道:“戒指,求婚戒指。”
“嗯?”江悯行低头看她,冷沉的面此刻化成了春水柔,他嗓音低醇,问:“什么?”江鱼鱼说:“求婚戒指在他身上。”
江悯行低头看了看任全东,他像个破烂一样躺在地上,鲜血混着雨水流了一地,那枚粉钻就躺在血水上,他抱着她蹲下身,捡起那枚戒指。
江鱼鱼伸手要去拿,江悯行没让她碰到,他低头看她,黑眸温柔地瞧着她,说:“脏了,你不要碰了,明天给你一枚新的求婚戒指。”
江鱼鱼嗓音干哑,说:“可是它很漂亮。”
江悯行说:“给你一枚新的比它还漂亮的好不好?”
江鱼鱼说:“好。”
两人走出那堵死胡同,任雪宁立即跑去了任全东身边,她手放到任全东鼻子上,她爸气息微弱地像是下一秒就要死掉。
任雪宁脸色苍白,看着渐渐走出胡同的高大男人,他好似丝毫不在意任全东是死是活,这么罔顾人命,任雪宁立即从衣服兜里掏出手机要报警,可是却在拨出的下一秒,猛然停了下来。
她爸身上还背负着一条酒驾肇事逃逸的人命案件,不能报警不能报警,也不能送医院,任雪宁在这一刻觉得无助极了,她不想让她爸死,她慌张地晃着她爸,继而想到她妈江婉衣,她忙将电话给她妈拨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