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幼真眨眨眼, 慢吞吞地“哦”了一声,在温恂之的监视下,慢慢地把那一杯水喝完了。
温恂之等她喝完了水, 从她手里接过水杯,又给她递了张纸, 这才问:“感觉好点没有?”
说着,他用手去探了一下她的额头, 温度正常。
虞幼真倒也不避开,甚至还仰了仰脸,细声细气地对他说:“但是我的头还是好晕。”
也许是刚病好,她的尾音温软,还有些模糊的黏连,听起来就像撒娇一样。
温恂之恍了恍,声音放得更柔,他问:“那要不你再睡会儿?”
睡了这么久,虞幼真早就躺累了,闻言她很快说:“那倒也不用。”
两人正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那边陈医生和管家提着医药箱匆匆就赶到了。
先前虞幼真睡着,温恂之守在她旁边,有什么动静随时都知道,便让其他人过来时不要敲门,以免惊醒她,所以这次他俩到了也没敲门,直直走了进来,结果一抬头看到虞幼真坐在床上,手里还捧了一杯水,两人双双愣住。
还是管家先回过神来,他喜出望外道:“哎呀!太太你可算是醒了!”
陈医生也很开心,这几天虞小姐晕着,温先生嘴上不说,但他看得出来他心里着急得很,连带着他也成天提心吊胆的,生怕虞小姐再不醒,温先生会直接炒了他鱿鱼。
虞幼真对他们颔首微笑,说:“这几天辛苦你们两个了。”
管家连忙摆手道:“太太您说笑了,我这不算辛苦,要辛苦的还是温先生。”
他一扬脸,示意了一下坐着的温恂之,说:“太太您怕是不知道,自从您病倒之后,先生已经两天没有去上班了,只陪在您旁边。”
说着,他还从她的床柜旁边拎出了一个铁架床,指着那张床,说:“先生甚至都不敢回房间睡,就怕您醒来没人照应,还搬了张小床在您旁边睡。”
虞幼真顺着他的手指往那床看去,很小的一张折叠床,以她的体型躺上去堪堪够用,但温恂之可是一米八八的高个子;而且这床上边只绷着很轻薄的一层布,一点软垫子都没有,怎么看都不可能睡得舒坦。
她下意识再看看温恂之,他本就白,此刻他眼底那层淡淡的乌青便更加显眼了。
……她刚才以为他是因为工作睡不好,还劝他说,年纪大了要好好睡觉。
温恂之若有所感般抬起眼睫,向她看来,虞幼真避开他的眼睛,心里却泛起一丝很微妙的情绪。
感觉她刚才好过分啊……
她真该死啊!
那一瞬间,虞幼真有种拿枕头蒙住自己的脸的冲动。
管家那边却并不知道她内心尴尬,还一叠声地问虞幼真饿不饿?有什么想吃的吗?在管家先生朴素的观念里面,只要人还能吃得下饭,那这情况便不会太差。
温恂之也在旁边说:“你想吃什么都行。”
虞幼真想了一下,眼睛慢慢亮了,但还是很认真地向他们再确认了一遍:“真的什么都行吗?”
温恂之温柔道:“当然。”
虞幼真兴致勃勃道:“那我想吃火锅。”
温恂之:“……”
他立刻翻脸了,还屈指弹了一下虞幼真的脑袋,说:“不行。”
力道不大,但虞幼真有点委屈。她摸摸额头,用幽怨的眼神控诉他,这人刚才不是说好了她想吃什么都行的吗?怎么两秒钟不到就反悔了?
温恂之心软下来,捏了一下她的脸蛋,到底松了口,说:“最近先吃清淡点吧,回头我带你去吃火锅。”
虞幼真瘪瘪嘴,这才应下了。
在问过医生的专业意见之后,好一通折腾,才定下来她病好后第一餐吃什么。陈医生和管家像风一样地来,商量完事儿之后也像风一样地走掉,各自忙活去了,把空间留给他们夫妻两人。
房间里又重新安静下来。
温恂之在她床边的果盘上拿了一个苹果削皮。他持刀的手很稳,被削下来的果皮垂下来,随着他的动作轻微地晃动。
因为刚才虞幼真闹了一个乌龙,她心里有些别扭,看看天看看地,就是不好意思看他。好不容易鼓起勇气看他一眼,便发现他手上的伤疤还没好,不过结了痂,伤痂周围新长出来的嫩肉泛着一点点粉色。
只这一眼就把她扯回了惊心动魄的那一天,如果没有他,她现在都不知道会在哪儿,也不知道还会遭遇些什么事情。不过想想也知道不会是虚惊一场和发一场高烧就能过去的。
她揪着被子,轻声开口道:“……谢谢你啊。”
温恂之:“谢我什么?”
虞幼真慢慢说:“就……之前你来救我啊,而且我生病的时候你还守在旁边……”
温恂之笑了一声,竟是头也不抬。
“你我夫妻之间,”他说,“这么见外?”
虞幼真伸手挠挠侧脸,忽然有些不好意思,她小声嘟囔道:“那,那,就算是夫妻,该谢的还是要谢的嘛。”
没听多的是人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当头各自飞吗?
温恂之看她一眼,曼声道:“那你打算怎么谢我?”
虞幼真支吾了半天,也说不出来个子午卯酉,她该怎么谢温恂之?这家伙什么都不缺,她能给他什么?
见她说不出来,温恂之也不催她,而是继续垂着眼睛给虞幼真削着苹果。不一会便快削完了,他干脆利落地把苹果最后一点皮给削掉,将那长长的打着卷儿的果皮,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然后把那苹果递给虞幼真。
虞幼真接过他手上拿着的苹果,他却没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