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沈行川,真正的她师父,还活着吗……她心中生出一种荒唐的猜测, 只不敢确信。
沈二似察觉背后的凝视,他站起来, 回头朝后看,对上少女圆润睁大的眼睛。
与他对视一眼后, 她又若无其事地移开目光,好似偷看他的人,不是她一样。
沈二低头系腰带。
任谁在剖心“我偏私你”后,等到的是对方的一言不发,大约都明白自己被拒绝了。
可沈二又不明白:她若真的对他毫无感情,却又与他……莫非是她年纪太小,比他这个无支秽还不在乎凡尘俗礼,她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
又或是,她那样的修士,心向大道,不将儿女私情放在心上。
沈二慢慢说:“那我走了。”
他又温声:“明日再来看你,好不好?”
他听到身后衣物窸窣声。
沈二微侧过脸,看向那坐在榻上的少女。
他见缇婴淡定地从她枕下摸出一张符菉,双手施法,在符菉上一擦。
符菉亮起后,她就这样曲腿坐在榻上,衣衫不整,长发散肩,捏着符菉与另一头的人说话:“叶师兄,你在吗?”
沈二停下离开步子。
他看她的眼神稍冷。
缇婴挑衅瞥他一眼。
符菉再亮,叶穿林沉稳声音在屋中响起:“我就在外面,你要见我吗?”
沈二目光,瞥向木门。
他又见坐在榻上的缇婴露出笑,摇头后,她冲着符菉说话:“不不不,不用见。我是想和你说,先前你说的秘境封印的事,我想明白了,我要帮你。
“你不是需要大量灵气四溢,来做实验吗?我们看运气吧。运气好的话,今夜我就能给你。运气不好的话,你再等一等。
“反正,这件事对大家都有好处,我肯定相信你的。”
过一会儿,叶穿林轻松些的声音,在如此气氛压抑的屋中道:“那我便去布阵法了。小婴,别太勉强自己,别让我和你二师兄担心。”
符菉作用发挥殆尽,在缇婴指尖燃烧成灰。
沈二眸色淡淡。
他听不懂叶穿林和缇婴在说什么。
但他又敏锐听出叶穿林叫她“小婴”,还说“我和你二师兄”。
沈二想:原来谁都认识缇婴是谁,只有他是最后知道的那个。原来关心在乎缇婴的人那么多,他越是排位,越是倒数。
只因失去记忆,他便步步落后于人。
他死前定下的这种计划……当真没有考虑过缇婴。所以世事在小小报复他吗?
但是无妨。
他想自己应当原本是一极为冷静之人,情势如此不利于他,他也依然有一腔逆流而上的决心。
沈二便再次与缇婴说:“我走了。”
这一次,缇婴却没有不理睬他。
她抬起脸,骄纵无比:“你去哪里?谁让你走了?”
他吃了一惊,停下步子。
方才那故意激怒他的少女一纵身,从后扑来,双腿缠住他腰身,整个人伏在他背上,双臂抱住他脖颈。
少女的甜香,让他身子微僵。
她趴在他背上,搂着他,弯眸笑:“我对你这么坏,你就发那么一会儿脾气,就没了吗?哥哥,你果然待我很不同!”
她声音娇甜,气息拂在他脖颈处,非常肯定,又非常得意:“你不是威风凛凛的无支秽吗?不是想活就活,想死就死吗?你怎么连妹妹都降服不了啊?”
沈二低头。
他看到她勾着自己腰身的一截小腿。
他试探着伸出手,按在她腿上。她瑟缩一下,却没有挣扎。
她仍抱着他脖颈,气息又软又绵,像个小火炉一样笼着他。
沈二半晌轻声:“你一直在怪罪我。”
他温声:“你要记恨我到什么时候?”
缇婴搂他手臂的力道收紧,快要勒死她。
她很久不说话。
记恨……那怎么会是记恨?
可她不想再提她害死他的事了。
半晌后,缇婴仍挂在他身上,晃了晃小腿,将脸埋到他颈侧,悄声撒娇道:“哥哥,我们私奔吧。”